初遇

沈清月出警局后坐公交回了家，她打算把家里的被褥再收拾收拾，留自己用的上的，然后把出租房退了，正好是周末，她想找个废旧车厂住下。李鉴荣虽然赔偿了五十四万，但出租屋还是太贵，每三个月就得花去两万，还要算上生活费、水电费、物业费和学费，可能过不了多久这些赔偿金就用完了。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要到处流浪。

　　“晚走不如早走，所以现在就退房。”电话里，面对房东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沈清月回答的毫不含糊，“钱我已经打到你账上了，房子我也都给你清理好了，自己去看吧。”她说完就挂了电话。其实沈清月在沈平出事那晚就做好了出去住的准备，箱子已经就收拾好了，随时可以搬出去。

　　为了搬运方便，沈清月还从老实木衣柜的后面找出了她多年以前用过的旅行箱。箱子当时她挑的银白色，上面还贴了几张人物贴图，看上去有些幼稚。沈清月把衣服、学习用品和被子塞进旅行箱，离开前又拎了一个纸箱，为了装杂物。

　一月虽然说是晚冬，但是在东苑这里还是比较冷的。

　　推开门，沈清月看到一轮赤红的冬阳从遥远的天际缓缓升起，寒冷的大地上多了一丝微弱的䁔意，残雪斑驳的土地上呈现出单调的灰白之色。

　　路上行人已经有了三两个，环卫工人正扫着地。

　　沈清月转了几圈没找到合适的居住地，又往小巷子里转了转。几番周折，她在一个胡同口发现了一个看似废弃了不就的车厂，有铁门，里面灰也不算多。沈清月从车厂外的玻璃窗里往里望，发现里面也有个流浪汉。

　　就这了，他们看上去还挺和善的，应该比较好相处。沈清月心想。

　　心里想着，就看见厂里的一个流浪汉注意到了她，从地铺上爬起来朝窗户这里走来。

　　那是个中年男人，虽然年轻但是满脸胡茬，一看就不是受女生喜欢的款。他从敲了敲窗，然后把整个脸贴上了玻璃，沈清月被下了一跳，却听那中年男人说：“有事没，看你一直往里看。“玻璃很薄，他嗓子哑的很，沈清月在窗外听得十分清楚。

“我……能进去吗？”沈清月指了指铁门，轻声问。

　　“进、进、进，我还以为什么呢。”那男人拜了拜手，示意沈清月进去。

　　沈清月拉着行李箱走到铁门前，做了个深呼吸，在脑海里想了几个见面语，想要搞好自己和大家的关系，毕竟之后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她拉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嗯？谁进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声音散漫，听着不太正经，是从车厂里的废旧钢铁管堆后传出来，紧跟着声音的是少年探出的脑袋。

　　“？”沈清月看着那探出头的少年，疑惑不解：“怎么还有这么小就住这里的？”

　　“啧，你这话就不对了，小爷我可不是流浪汉，我只是出来避一避家庭风暴，再说了你也那么小，怎么也出来住？”少年手里拿着手机，边狂按游戏技能键输出边说。

　　“我不一样……”沈清月顿了顿，“我家里没人了。”

　　“抱歉。”少年觉得自己问到了痛处，连忙道歉。正好一把打完了，他收了手机，抬起眸子看向沈清月。

　　“哟，还是个小美人啊。”少年调戏道。

　　沈清月遗传了母亲的基因，长得出奇的美，说从娱乐圈里扒一个最漂亮的过来都比不过她也不足为过。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乌黑的头发被慵懒地盘在头顶，腮边的两缕碎发丝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谢……谢谢夸奖。”沈清月笑了笑，她真笑起来很迷人，脸上两个淡淡的小酒窝，显得更可爱了。

　　“对了还没跟你说呢，”一旁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这小子叫江厌，皮的很，经常过来躲他妈，我都习惯了，你不用管他就好了。我姓杨，他都叫我杨叔。”

　　“我是沈清月，清澈的清，月亮的月。你们习惯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沈清月在地上铺下床垫，坐下后对杨叔说和江厌说。

“那你以后就住这了啊？”江厌放下手机，从废旧钢管堆后走出来，他刚刚还很闲散，现在好像正经了起来，卡其色的毛衣顺着少年的动势隐隐勾出他纤细的腰线，毛衣松松垮垮，加上江厌又不正经穿，在肩颈扭动时毛衣领口向下滑去，露出了他的锁骨，这样子十分勾人，是个小姑娘都得多看几眼。杨叔跟他比起来还差远了。

　　沈清月盯着江厌的眼睛从未移过，被她盯着的江厌有点不自在，发现沈清月竟然一直盯着他的锁骨看，马上一个激灵把衣服向上拉了拉。

“抱歉……”沈清月脸涨的通红，挪开了眼，“我之后就想住在这里了，你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吗，有的话我可以换个地方，不打扰你们。”她转回话题，十分正经地看着江厌和杨叔问。

　　杨叔：“没问题，挺方便的。”

　　江厌：“我也没问题。不过我来的时间少，平常的话你要跟杨叔住。”

　　沈清月点了点头。

　　江厌按了按眉心：“那就这样吧，我妈刚刚发微信催我回去了，先不聊了，沈姑娘我走了。”

　　“嗯。”沈清月又走到废钢管堆后，她从里面拎出一个黑色斜挎包：“江——厌，那个，你的包落在这了。”她还不熟悉江厌的名字，叫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声音软软的。

　　江厌用手拉开了废车厂的门，厂子比外面暖和很多，拉开铁门的那一瞬，冷飕飕的风卷着地上残留的枯叶扑簌簌地刮了进来。他听到声音也没回头，只背对着沈清月，举起他另一只手，挥了挥：“后会有期，包放你那，我下次来拿。”他说完就“吱呀”关上了铁门。你别说江厌本面看上去毛毛躁躁，但却细心的很，他走后为了防止有人进去还特意锁了门。

　　这个门的钥匙不是谁都有，只有三把，杨叔一把，江厌一把，剩下的那个留着备用。

　　“杨叔，江厌她怎么会有车厂的钥匙？”沈清月往外收拾着她的被褥，扭头问杨叔。

　　杨树慈祥的笑着拍了拍自己地铺旁边的空地，示意沈清月坐过去。“来，你杨叔给你讲讲厌哥的故事。”沈清月不算太感兴趣，但是看杨叔脸上闪着八卦的光，之好配合着凑过去。

　　“江厌这个臭小子你别看他皮，他学习能力超强，次次年纪第一，常年霸榜的那种，但是经常写检讨，因为他不是上课睡觉就是下课打架。”

　　看着沈清月越听越迷茫的眼神，杨叔解释道：“就是怎么让老师头疼怎么来，但是学校又拿他没办法。他家也是挺厉害，江厌他爸干经管这行的，收入挺高，他妈开公司的，连锁的就开了不下十个。他之所以有这个厂子的钥匙，是因为他直接把整个废车厂子买下来了。”

　　？！！

　　听到“买下来”这三个字沈清月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震惊。

　　“我没听错吧？他把一整个厂子买下来了？”

　　“没听错。”

　　沈清月不是很理解，明明有家，为什么要闲的没事买个车厂，还是个已经报废的旧车厂。

　　“那为什么他要买个旧车厂啊，杨叔。”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臭小子，虽然看上去不干正经事，但背地里还是蛮好的。当时我在街上长椅睡觉，他正好在躲他妈，就让我随便搪塞了一下，他妈妈也是，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也是真心大。我本来不要报酬，但是后来有一天他过来找我，上来就给我手里塞了把钥匙，让我去厂子里住，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个小混混，可能从哪里捡的，就随着他去了，是谁知道他后来跟我坦白说那是他买的。我要还给江厌钥匙，他也不拿，说让我留着，我住着舒服，他躲父母也有地方，两全其美。”杨叔嘴角咧出一抹笑：“挺好的，他人挺好的。

　　沈清月会心一笑：“他……多大了？”

　　杨叔：“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17了。”

　　十七岁的少年总是这样，他把最自由散漫、放荡不羁的一面全部展现给别人，却又把锋芒偷偷藏起，用自己的方式，竭尽所能地帮助那些需要他的人。

　　沈清月：“我比他小一岁。他是哪个学校的啊？”

　　杨叔：“他在九中，高三那波的，具体哪个班我就不知道了。”

　　沈清月：“我也在九中。”

　　杨叔：“一个学校的？那也挺不错，你俩交个朋友，还有个照应。”

　　沈清月点点头：“嗯……”

　等沈清月整理完行李，已经正午十分了。

　 说不上暖的暖阳穿过窗外的枯枝败叶朝厂内，行成一束小小的光圈，把沈清月笼罩在里面，光在少女清澈的眸子里映出几道光晕，这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