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出洞

“什么？可是这事儿……”阴司听完来龙去脉后面露难色。

陈清贤左手搭上阴司肩膀，故意把他拉到一旁，用蚊子大的声音说：“哎！我知道你又要说阴司管不了，可这轮回之境有哪个官能管呐？借我点法力，我去解决掉，不仅帮你冲业绩还能积功德，一举两得啊！”

他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这可让阴司为了难。冥界的鬼仙们虽然法力高强，但这种法力终究是与正仙们不同，对人体损伤巨大，是不能随便借出的。

可是业绩啊！业绩！他还是要冲业绩！

上下打量着陈清贤的身板，阴司估测着自己的法力对陈清贤的影响，说：“先说好，出事儿了别把我名字报出去！轮回之境的阴司有好几十个，你可千万别报我！”

陈清贤信誓旦旦的说：“放心，我可连你叫什么名字都还不记得！”

“你……”阴司欲言又止。陈清贤可是最讨阴司们喜欢的廉价劳动力，百年内唯一能够自由穿梭在轮回之境的人，即便是本领超强，掌管一方之地的阴司，把他惹到了，照样没什么好果子吃。阴司小鸡啄米般点着头，道：“罢了罢了，记住我叫梓霖，等你需要的时候，就隔着叫我几声！记住别把我供出去！”

“好嘞！”陈清贤答应下来。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阴司的法脉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叫梓霖的阴司收起陈清贤给他的蓝符，也打算离去，便提醒道：“听你的描述，竹黎村内供奉的应该是极其强大的邪仙。在我当阴司之前，正好是灵泉玄仙四处征伐妖魔之际，当时有一个传闻在龙山洲传的沸沸扬扬，说灵泉玄仙在某处偏远山村与一个实力极强的邪仙交手，在另几位玄仙的支援下勉强将他封印。”

“怎么？你觉得竹黎村里的那只会是你说的邪仙？”陈清贤轻言细语。

阴司当然也不敢妄下断言，便说：“不知道，不过也绝对不简单……你也歇会儿吧。”

阴司的身影消失了，陈清贤带着几人带街道上，拐去某家生意不大好的店面中。

他掀开店门的白色布帘，帘上的铃儿叮叮当当响。地板是铺了一层黑色的实木，石块搭成的店，脑袋上的天花板满是蛛网。

“欢迎……”柜台上趴着一只未能化成人形的蜘蛛精。一米的长腿上长满细细的绒毛，六条后腿搭在柜台后的木架上，其中有一条腿消失了一大半，两条前腿正将一只苍蝇送进嘴里。几只网球大的反光的眼珠子注视着几人。

“咦惹！蜘蛛！”杨研不敢踏出半步，整个身子躲在陈清贤身后。这种腿多，眼睛多，还带毛的怪异物种让她背后发凉。

陈清贤用胳膊搭着杨研的肩膀，一个箭步走入店内。天项和英彩紧随其后。陈清贤自己也是非常厌恶蜘蛛的，但这些看起来非常令人不适的东西实际上都很友好，一来二往也就不怕了。

“不要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嘛，蜘蛛老板会生气的哦。”陈清贤说着向蜘蛛老板招了招手。蜘蛛老板兴致勃勃地抱着苍蝇，却想着陈清贤身边的杨研。

它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很多年没见过看起来就这么可口的人类了。几百年前，自己没有被抓来轮回之境时，那些人类的味道让它终生难忘。

想着想着，它流下几滴口水。陈清贤是因为它打不过，但杨研看起来就没什么战斗力。

天项走在最后面，英彩坐到陈清贤旁边后，他才注意到目不转睛的老板。

“你最好别打歪主意。”天项靠在前台，嫌弃地避开桌上滴下的口水。他向蜘蛛老板指了指陈清贤，道：“你要是敢动他旁边那个人，被大卸八块拿去喂卯日星君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听了此话的老板头皮如针扎，也想到了不美好的回忆，它在两年前看见陈清贤一个人在巷子里，动了歪脑筋。

于是，现在它被掰断的大半天腿成了它最大的教训。

“不不不不不！”它收了收口水，使劲摇头。它完全相信一个能用一招就掰断自己后腿的人类会去把妖怪大卸八块。

阴谋得逞的天项大笑着坐到了同伴们所在的石桌边，端起面前的芦荟酒一饮而尽。

杨研并不会饮酒，尤其是轮回之境的酒，一到嘴里就来劲。陈清贤把她的那杯青梅酒换成了由某种紫色黏稠植物榨出来的汁。

“我说，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吗？”英彩问。这一次的计划已经属于是彻底失败了，接下来对手会更加警惕，甚至会找机会反杀陈清贤等人。

陈清贤小抿了一口青梅酒，那热气直冲上头。他把石酒杯往桌上一拍，掀了掀凌乱的长发，道：“我自有妙计。”又怕这样的说辞让同伴们放不下心，便又补充说：“我绝不会让他倒行逆施，我会亲手将他审判，然后活着和大家一起回家。”

“我们目前还不一定能是对手，你有什么办法弥补与他炼化鬼物的实力差距？”天项仍要刨根问底。

他灌了一口酒，编道：“我们引蛇出洞！我负责处理掉艮邪师，你和英彩带上小妍去偷他的家。庙估计已经烧了，不过边上那口井还是有调查的价值。如果我猜的不错，井中封藏着他不愿意见到的东西或者是不愿意让外人见到的东西，比如他亲手推下的尸体……”

这个计划只是看似可行，漏洞却实在太多。完全是在用生命去赌一场低胜率赌局。在天项眼里，陈清贤狗屁不通的计划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他瞪直了自己那只鬼眼，反驳说：“你一个人？能行吗。”

“再怎么说，他只算得上人类。老年人类与青年人类厮杀，我这杠杠的胜率啊！”陈清贤强行自圆其说，“如果是打不过了，我直接逃回轮回之境呗。”

随意穿梭的技能让陈清贤有了自信，这么多年来，打架他可能不是最强，逃跑却是未逢对手。像极了打游戏时，面对快把自己打死的boss，玩家选择直接用传送点逃跑。

英彩分析了陈清贤的计划，虽然漏洞多的像被马桶刷子捅过，但是若稍加改进，照样可行。

“我觉得……可以！”

“啥？你开玩笑吗？！”天项是真没想到英彩居然会赞同这种愚蠢的计划。陈清贤自己也是差点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这种蠢到家的计划，他完全是临时瞎想的。

“需要加一点点其他的方案进去，改掉没有人去支援陈清贤的破绽。要不我和陈清贤一起行动，也防止艮邪师太过警惕。你和杨研小姐一起去偷家？”英彩问天项说。

杨研从来没干过这么不讲武德的事，但艮大师所做的坏事也不值得让他们对他留手。

“偷家？我行吗？”杨研畏缩了。一路走来都是再借助别人的保护，自己并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如果不是因为陈清贤，她早就已经成为鬼物的食粮了。

和大家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也很有趣，所以杨研不感到后悔。她不想就这么回去，堕入世俗，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下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有天项带着你呢，不用担心。”陈清贤安慰道，“你可是我带出来的，你的体内还有我的力量，只要你相信自己并付出行动，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你也会超越我。”

“嗯！”杨研铿锵有力的回答让大家充满干劲。

陈清贤挥动自己的双手，脱离着这片空间。

“好了！出发！”

……

黄昏下的村庄升起缕缕炊烟，与飘舞的尖竹叶一同借风而去。远方临河的小院中传来声声犬吠，一切显得如此和谐。

相比之下，那栋烧焦的倒塌旧庙就显得突兀了。

拨开那黑黄的布帘，陈清贤再次来到了好心的大叔家。宗庙起火这种新闻，在乡土之中应该是传播相当快的。

正在烧火的大叔听见脚步声，回头便见到陈清贤。是惊诧不已，连忙放下手中的干草，转身喊道：“半仙啊！半仙呐！”

大叔看起来像是感动得快哭出来，一时间陈清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伸出手臂阻挡，后撤几步，问：“欸！你干什么？！！”

大叔也知道自己是吓到了陈清贤，立马刹住，说：“啊！那艮大师的庙着火了！有人说看见你上了庙，逃出来的艮大师也告诉大家你被烧死了……呜呜呜！我就知道半仙是不会死的！”

“你可别再哭了！”陈清贤脸都气黑了，“那个老东西现在在哪里？！”

“哦……好，在大坝那儿呢！半仙你……”

不等他讲完，陈清贤奋䄃而起直奔那个大坝，嘴里念念有词咒骂着。不论怎样，这一晚必须要让大师长点记性。

另一边，杨研与天项埋伏已久，便等着陈清贤的暗号。

“啪！”

艮大师的天蓬尺将案板拍得震响。叉铃放在桌子右上方，压着几张灵符。右手剑指在盛满水的瓷碗中画着讳字，眼睛盯着碗里眨也不敢眨一下。

“那小子的灵体到底在哪里！”他恼火地查看水中气泡。

这是古老的民间法术，用这样的方式寻找灵体的方向。以前用来收魂，用来找鬼，毫不知情的艮大师希望能用这个法术找到陈清贤的灵魂，以便带给他痛苦的折磨。像陈清贤这么强大的灵体绝对是少之又少，如果是用来炼化，说不定真能达到邪仙的强度。

正对他的方向，碗的边缘探出一个小气泡。艮大师大喜过望，顺手提起叉铃打算转身收魂。转身的那一刻，他看见那张可恶的脸，陈清贤一巴掌给他扇的头晕眼花。

艮大师狼狈地空中打滚，连人带碗砸在法坛上。实木桌子被压得七零八落。他顺势起身，抓起身旁碗碎裂的瓷片砸向陈清贤。瓷片直直从陈清贤身体中穿透过去，却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灵体状态吗！到底是怎么打到我的？！”艮大师想不通。他并不知道陈清贤可以随意穿梭于三界。

陈清贤恼羞成怒，打得也还不尽兴。再次上前，紧紧拽住艮大师的手。两人在不断的对峙中，陈清贤抓住破绽，上前一步借力摔倒艮大师，又狠踢了他的脊椎。

“可恶……等等等等！！别打了……别打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艮大师立马抱头求饶。他搞不懂陈清贤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他只怕陈清贤打上瘾后自己想死也死不了。

陈清贤杀红了眼，这可不愿意停手。踢的艮大师的骨头咔咔作响，踢的艮大师哭爹喊娘。他抡拐撵砸，可以说用尽了毕生所学。

“陈清贤！快收手！”眼看艮大师快被打得吐血，英彩焦急地从铃铛中钻出，喝止陈清贤。还不能让艮大师被活活打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然计划就完了。

陈清贤一只脚踩在艮大师脑袋上，让他的脑袋贴到地上，鼻子能嗅到泥土香。

“爽！”陈清贤像是打通了任通二脉，心结全解，怒气也发泄了，甩了甩酸胀的手，脚下又用了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