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拿起橙黄的糖果子,眸光满满的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我忐忑地问她:“你不爱吃糖果吗?”
上官浅摇摇头,把糖果放到桌子上,说:“不喜欢。”
“好吧。”我眨了眨眼,心里也没太失落,双手捧着脸蛋,“其实,我也不喜欢吃糖果,我总觉得它太甜,太腻,热天的时候,总会融化在手心,黏黏糊糊的,特别麻烦。”
“但是我姐姐爱吃!”说到家人的时候,我总是会笑,声音是从没有对待旁人有过的柔情,唇边也绽出微微的笑意来:“我姐姐可漂亮了,她总说,‘糖之甜,可补心中涩苦’,我那时太小了,所以她讲的,我总听不懂,后来爹娘死了,她和弟弟,也相继死在我的怀里,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流浪……”
“所以现在,我每想一次姐姐,就会做一次糖果,当成了个念想,这么多年过去,也渐渐变成了习惯。”
上官浅垂了垂眸,在宽大的袖袍遮盖中,她的左手,深陷血肉。
云为衫觉出不对,扯开了话头道:“你是什么?”
我道:“我是魉。”
她哑然,“你才十七岁……”
我摇摇脑袋,纠正她道:“我十八岁了,昨天晚上刚刚过完生辰,今天就是成人了!”
“你的名字,是扶苏吗?”云为衫问。
我继续摇摇头,微笑着说:“我叫阿淡,浅淡的淡……云姑娘还是唤我阿苏吧,除了宫远徵,我没把这个名字告诉过宫门其他的人,若是云姑娘唤了,会让旁人生疑。”
云为衫道:“好。”把手腕上的玉环摘下来,轻声问她:“这应该是你的东西。”
我不禁睁大眼瞳,疑惑“嗯?”了一声,双手接过去,放到眼前,细细地查看。
玉环整体承绿色,竹节的形状,色泽透亮,清幽淡雅,是用上好的绿玉髓细细打磨的,每一根竹节上面,都刻上了朵小小绽放的海棠花儿,这是个精细活,打造的人想也花了许多心思。
这熟悉的雕刻手法,忽然就让我沉默了,我把竹节玉镯双手捧回给她,道:“不是我的。”
“这是那个人给你的成人礼,”云为衫默了默,道:“那个人说的对,你果真不会承认。”
我遮掩的连喝了两杯菊花茶,站了起来,冲二人挥了挥手,说道:“我回去了。”走到门边,把门打开,走了出去,又回头把门关上。
日头已经升了上来,我站在金杏树下面,暖融融日光透过斑驳树影照到我脸上。
我觉得有点晒,伸手挡了一下。
上官浅从里打开了窗子,正正瞧见了这一幕。
感触颇深,心口好像撕裂开来,灌进无数酸涩,她轻唤道:“妹妹!”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无所顾忌,真情实意,唤出了藏在心底最柔软心房的两个字眼,“妹妹。”
我把双手搭到额头上,遮挡着刺眼的阳光,郁闷看着银杏枝丫,这时听见她的声音,睁着明暖暖,湿漉漉的瞳眼,回头去看。
上官浅弯着柔和清浅的笑容,对我说:“再见。”
我愣了愣,放下挡在眼上的双手,冲她粲然笑了起来,伸出手掌,挥了挥,笑声纯澈明朗,如冬至廖雪。
“上官姐姐,明天见!”我朗声向她承诺,转身离去。
上官浅紧紧凝视着那抹纤瘦的背影,深深地,沉重的,直到背影消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