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神秘的花纹,可能是在角落呆的太久,满是灰尘。
安灵一头雾水的打开,里面放着羊皮纸,画着奇怪的符号。
像是某种梵文咒语。
“大师,这是?”
大喇嘛闭上眼睛,淡淡道:“与你有缘。”
见老喇嘛不愿多说,安灵抱着盒子回到了房间,路过院子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张起灵和那个藏袍男人已经不在了。
【小七,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安灵翻来覆去打量着这张羊皮,还是一头雾水。
【是地图。】
【地图?难不成还是什么藏宝图?不会是墓吧?】
小七也打量了几眼,越看越熟悉,福至心灵,突然惊呼道:【这不是地图,是路线!】
路线?安灵抿了抿唇,怎么感觉怪怪的,像是有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条路线是哪?】
【昆仑山,地底深处。】
“啪!”
安灵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这老喇嘛是不是被天授了,长白山底下有东西想见我?”
小七无语望天:【你的幻想症有些严重。】
严重吗?安灵不觉得,这玩意神神秘秘的,她又不是头铁非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小七看着安灵行云流水的将盒子扔到空间,不由好奇道:【你不去吗?】
【我为什么要去,万一嗝屁了怎么办,是符不好画还是剑不好练,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就知道,它就知道,这货总是做些出其不意的举动。
...
白玛醒了。
可能是沉睡的时间不是很久,也可能感觉到她的孩子来找她。
她蓦的睁开眼,就看到穿着藏袍的张起灵跪在她床边。
即使从未见过,她一眼就知道那是她的孩子。
千言万语无法诉说,到了嘴边终究变成一声呼唤。
“小官儿...”
张起灵慢慢将头埋下,让白玛伸出的手更容易碰到自己。
白玛的眼睛很清澈,眼中夹杂着不舍与疼惜,轻轻触碰了自己的孩子。
晶莹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流进了心里。
张起灵有些茫然又无助,难以言喻的情绪让他耳边发出嗡鸣声,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直达心脏。
“小官儿...”
“小官儿...”
张起灵感受到母亲温热的手,他紧紧攥紧双拳,扬起了绝望又破碎的脸,喉咙哽咽发不出声音来。
白玛一寸寸抚上张起灵的眉眼,哽咽道:“小官儿,我的孩子。”
她的孩子,终于来了。
张起灵伸出止不住颤抖的手,擦掉白玛脸上的泪痕:“别哭,阿妈。”
安灵站在屋外,眼眶也红了。
白玛见到了自己的孩子,牵挂是爱最痛苦的部分,或许疼痛的时候才感觉到爱。
三天的时间那么短,短到在张起灵漫长的生命里转瞬即逝。
安灵不知道白玛和张起灵说了些什么,只是张起灵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眼睛里有内心极度的哀痛。
细碎漫长的思念会一点点侵蚀着他,或许会在午夜梦回,也或许会在多年后的一瞬间。
身边的酥油茶早已经结冰,张起灵什么也没有说,坐在后院不停地敲打着石头。
没日没夜。
安灵也只是默默陪在张起灵的身边,看着他手磨出血泡仍然面不改色,看着他沉入无尽的黑暗和寒风之中。
不悲不喜。
可是她能感受到张起灵心里煎熬,黑沉沉的夜幕像巨石一样想要将他砸倒,寒风也像是在为他哀伤,发出悲戚的哀嚎声。
可声音又被卷走,只留下呜咽。
张起灵只觉得自己像是吞下了一包钢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
像一根钢索,拧住他的心。
头顶上的月光凄凄惨惨照在雪地上,仅有的几根枯草,也淹没在白茫茫的海里。
脑海中闪过一张张人脸,匆忙的背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客套,训练的哀嚎,还有那颗慈爱的心。
悲愤,就像是台风席卷的海潮,猛烈的冲击着他的心。
石头慢慢出现了形状,细节,老喇嘛站在门口,提着油灯看不清神色。
“镫!”
“镫!”
“镫!”
凿击声像是闷锤,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
坐在一块石头上,头低着,然后,他是在哭泣。
雕像完成,张起灵栽倒在地,蜷缩起来。
安灵默默跪坐在张起灵身边,拉住了那双冰冷满是血泡的手。
他的唇苍白而无血,却仍然在艰难的喘息,神色绝望而无助,眼神空洞。
安灵躺在张起灵身边,冰冷的雪传递在四肢百骸,她想给张起灵一点温暖。
“小哥,她会化成风,会变成天上云,也会变成落在你肩上的雪,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
安灵心里钝痛,只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有些颤颤巍巍的将手放在张起灵的耳朵上,一片冰凉。
滚烫的湿润在她手腕上一闪而逝,安灵一顿,将张起灵紧紧拥在怀中。
两人就在这样的冬夜里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安灵的四肢都僵硬了,张起灵才沉默的坐起来。
从那天后,她和张起灵莫名有了些默契。
他会指点自己的身手,也会安静的听她讲话,有时候也会附和两句。
就像是慢慢走下红尘的神,仍旧清冷,却沾染了烟火气。
小喇嘛知道安灵和张起灵打算离开的时候,晚上偷偷来找安灵。
“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见安灵没说话,小喇嘛擦了擦眼泪,刚想离开却被安灵叫住。
“会的,到时候你可要把这间房子给我留下哦。”
小喇嘛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认真道:“那我等你哦。”
“好,你好好听你师父的话哦。”
小喇嘛第二天起得很早,他想送送给他糖还给他讲故事的姐姐。
来不及洗漱,匆忙将衣服穿好,就看到师父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
她走了吗?小喇嘛有些难过的想。
老喇嘛见自己的这个徒弟心不在焉,叹息道:“人的一生要面对很多次离别,很多时候,并没有说再见的机会。”
小喇嘛听得懵懂,等到了晚上,脚步不受控制的去了那个房间。
看到桌子上的盒子,他小心的打开。
是糖,是一盒糖。
七岁的他,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