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素秋昏迷了一夜，次日才渐渐醒来。

当发现自己身体又完好无损时，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忆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张脸，心中猛的一颤，立刻拉开门下意识的唤道：“上神！”

可是屋外并没有任何人，院子里除了滴滴答答的雨落声，再无其它了。

钟素秋左右瞧了瞧，并未发现什么，清亮的眼眸瞬间黯下光来。

她叹息一声，进去寻了把雨伞，正想撑开出去走走，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刚捡回一条命，又想出去？”

钟素秋身体蓦地僵住，手中的雨伞也不由自主掉落在地，久久不敢回头。

“怎么，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连话都不会说了？”

“上神！”她欣喜的回头，果然见那人立在窗台边，面无表情的睥睨着自己，那冷凛的气势似乎更胜从前。

“嫌这一身的伤不够多，还想上哪折腾？”他的语气很重，似有责怪之意。

钟素秋自知理亏，所以欲言又止，她现在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想问他这趟南海之行顺利吗，问他有没有受伤，问他累不累…

可当触到那张“铁面无私”的俊脸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上神…救了素秋？”她试着转移话题，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冷傲道：“内丹都可以随便送人，那么谁救你又何须在乎？”

“我…”钟素秋缓缓低下了头，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也不想多做解释。

“你明知失了内丹的下场是什么，却仍要为之，就那么想死？”见她沉默着不说话，金光的声音夹带着几分怒意。

“不，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他死，如果我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那我情愿让他活下来。”钟素秋平静的陈述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半分悔意。

金光面色微寒，冷冷道：“本座才离开几日，你们就已爱到生死相许的地步了？”

钟素秋淡然的摇了摇头，勾着唇角慢道：“七夜是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是一定要救他，他不仅对我好，甚至对天下所有的生灵都真诚相待，他从未因人家是妖而轻视过谁，也更未因人家是神而奉承过谁，万物众生在他眼中皆是平等，这样纯粹热情的人绝不该死。”

金光闻言，蓦地讽笑道：“是啊，他不该死，你却该死？”

钟素秋怔了一下，也听出他话中的不满，疑惑道：“上神…在生素秋的气？”她抬眸凝视他，星眸中倒是一片坦然。

“本座临走前就交代过你，有事可用通灵珠自保，你却没有用…”金光淡淡撇过头避开她的视线，看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景，悠悠的道。

“灵珠乃上神灵力所化，又缝危难之际，素秋绝不敢再冒这个险，轻易使用它害您分神。”

“你…宁愿丢了自己的性命，都不愿用本座的东西？”金光的声音不似方才那么咄咄逼人，却莫名多了些自嘲的意味。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上神再因为我而受累，这样会让我于心不安。”想起上次的雷劫，她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若是，本座从未介意呢？”他回眸，深潭般的瞳仁紧紧盯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上神？”钟素秋有些震惊，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

“几日不见，你就没有话要对本座说？”金光不理会她的错愕，继续轻声问道，语气很是温柔。

钟素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至于方才那些想问他的问题，此刻也不好唐突再提，犹豫了一下，还是淡淡道：“没有。”

金光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仿佛早已知晓会是这样的答案，那黑如墨的双眸中，蕴含着太多太多的寂寥。

钟素秋看着这样的他，心中好似被谁刺了一下，万分疼痛，她张了张口，正想问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金光却叹息一声，疲惫道：“如此…也好！”他默然转身，再也不看她，拂袖就要出门去。

“上神，您要去哪？”钟素秋赶紧捡了地上的雨伞，想要为他撑开。

金光抬手按住她的举动，大手刚好附在她的手背上，触到一片冰凉，眉头微蹙，开口道：“你不是救世主，别再妄想一命多换，本座也非及时雨，不能每次保你无事，你只有一条命一颗心，任何事都要量力而行，好自为之！”

说罢，便踏着沉重的步伐，没入在雨雾当中，继而一道龙吟直啸，翱翔着快速飞向上空。

意识到他是要回天界，钟素秋连忙追了出去，仰着头急急喊道：“上神，您的通灵珠！”

可是，金光早已远去，哪里还能听得到她的呼喊。

“上神！上神！”钟素秋冒着细雨追逐着渐渐消失的龙影，却始终没能如愿。

“他走了，他连灵珠都不要了…”钟素秋怔怔的停在那里，望着他消失的地方恍惚出神。

此时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她却毫不在意，只觉心里一阵空落，好像瞬间有什么重要东西丢失了，难受的让人想哭。

良久，她转身想往回走，却觉得自己的双脚再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开腿。

嘴里喃喃说了句什么，最终昏倒在雨泊之中。

三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