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来回扫视之间，夏执也看到了顾棉身后那四敞大开的衣柜
突然间他心中就生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顾棉这一晚上该不会为了防他，直接选择钻衣柜里面睡觉了吧？
顾棉心底也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思路，夏执该不会是因为太想和他那啥，所以就在门口守了一晚上吧？
就当顾棉准备绕过夏执去客厅里找水喝时，夏执的一句话就让他给愣在原地
“疯成这样，你实在不行就去精神病住院吧”
“啊？”
顾棉也没想到夏执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样他也着实愣了一下
等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后，顾棉也并没有出言反驳他心中更像是被人戳穿了一样束手无策
有感到心痛吗？那是一定的，所以说这些都是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实，可当有人戳破了这层纸之后，他便感觉羞愧难当
“对不起…”
对不起，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因为他确实什么都对不起，他活着也对不起每个人，更对不起身体中苦苦支持他维持生命征兆的器官
可他不道这个歉还好，可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仿佛触碰到了夏执的某个开关
“每次一说你都摆出这一副样子，每回就只会说对不起，你说说我除了欺骗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你非要这么对我，天天掉着一张冷脸成天抑郁寡欢晦气的样子，这我也忍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你一个大男人闹得差不多就够了！”
一句句质问的话语一股脑的甩到了顾棉的身上，他还是就跟断了线一样呆愣在原地
晦气吗？这件事情他也知道的，从小他爸也这么说他…可没有想到曾经说过他最美好最有福的人如今也会说他晦气
曾经说要保护他一辈子，喜欢他一辈子，也会嫌自己“耍脾气”？
也是，他差点忘了两个人的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在骗局里说的谎话从来不做数
惨白的灯光把顾棉一时间照的居然站不住脚，可能自己注定是要生活在黑暗里的人
看到一点光都会觉得刺眼
也许是太困了吧，顾棉抬起头看了看那双让自己充满无数幻想和未来的眼睛，在曾经他们“相爱”的每一天每一个瞬间，他与夏执对视时，都有幻想过两人的以后
可能现在才想起来，之前真的很傻逼
但顾棉并不否认从前真的很想和夏执能有个家，虚假的谎话也好，真诚的誓言也罢
顾棉他真的很想很想能有个依靠，曾经他把这一切心血全寄托在了夏执身上
所以输的血本无归也是他自愿的
但他不后悔，最起码他这阴暗的一生也出现了短暂而虚伪的幸福时光
“夏执我从来都没有再跟你闹过脾气…既然你也发现了我有病，所以…你要不要开始远离我？”
顾棉忍着突如其来的心悸强撑着自己能和夏执对话
他的声音中没有半分的不满和勉强，这只是一份衷心的劝告而已
远离他吧，夏执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夏执，得一直这样保持下去才行呢
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被自己给拉下神坛
可能顾棉的神色过于真诚，夏执从他的表情上根本就找不到一丝破绽
这也让夏执感到了有些心慌，但他觉得顾棉敢这么说，无非就是认定了自己，没办法远离他
换种思路来想，顾棉这样的笃定也是在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你这是在逼我吗？你以为我真没了你不行？”
夏执怒极反笑，他心一狠选择开口挖苦顾棉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现在就特别想看见顾棉受伤的表情
可顾棉依旧不为所动，虽然他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但要分开的决心已经下了，绝不会动摇
顾棉听了这话后，眼神思索略微对这个问题琢磨了几秒钟，然后便如实回答道
“当然不会啊，你还有很多的选择权，甚至随便大街上拉过来一个人无论男女都会比我强”
所以想明白了之后就请赶紧放他吧
顾棉现在只想找一处无人的地方然后悄悄的了结自己的生命
他前几天一直想着能让夏执死无葬身之地，可转念一想
即便这些是虚假的，但夏执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算了…还是祝夏执以后一帆风顺子孙满堂吧
夏执压根儿就不敢多看顾棉一眼，怎么会这样呢？
顾棉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就好像他俩之间只是清清白白的路人一样
这也只是来自一个“陌生人”的建议
可那是顾棉啊，顾棉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难道他自己就不想离开顾棉这个祸害吗？这次为了他，夏家受到了多大的影响？股票又损失了多少？
顾棉现在却告诉他要远离自己，可顾棉能偿还的起那么多损失吗？那么多钱恐怕把顾棉卖了1万次都还不回来十分之一
“呵？你想走？可能吗？你知道因为你的逃跑让我们家流失了多少财产和人缘吗？”
虽说这些钱不足以让夏执感到肉疼，但他知道的这些能让顾棉愧疚一辈子
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也好，只要能被顾棉惦记着他心中就多了几分慰藉
“我…我不知道”
一提到金钱和利益，顾棉的脚步就往后退了几分
他向来最害怕这些东西了，因为贫穷把他变得无比的自卑
因为没有钱，他甘居人下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
可夏执现在居然说自己欠他钱了
这该怎么办？
他没办法逃脱，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离开，夏执也不会闹得翻天地覆和严家也无声的打的不可开交
但换个角度想想，腿长在夏执自己身上，他想跑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和自己又有什么事情？
可…总感觉这些事又和他有着不可分割的纠葛
“那…那我欠了你多少钱？”
虽然明知道自己一辈子都可能还不清这笔债务，但顾棉还是想问一下
“多少钱？你玩过股票吗？动动你那猪脑子算一算吧，一天就损失了一个亿的利润并且持续了快一周到现在还没有停止！”
他真是不知顾棉是有多大的脸或是有多么的无知才好意思来问出这样的问题，很明显这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夏执承认他这话确实有些夸大虚实，因为这几天他又被那些该死的狗仔们爆出了一些骗婚丑闻，搞得全公司都鸡犬不宁，父亲就算出面了很多回联系了很多老友后才把股票市场给搬回了正常数值
就算这样，每天都有着小几千万的下跌趋势
男人说话的语气中满满全是看不起意味，态度更是居高临下
顾棉倒是被骂的有些委屈了，他脑子其实也没那么笨
只不过因为那年被霸凌的事情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让他的记忆力减退还经常伴随耳鸣幻听的症状甚至有些小事儿都记不住…但他真的不是傻子啊
不过…一个亿又是多少啊？顾棉有些懊恼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完了，他该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六位数之后的数字他根本就不会数了
一个亿后面到底有几个零啊？那有是多大的一笔数字？一个亿或许是十个千万吗？
没有概念的事情他不知道，也永远接触不到
那按照夏执给的数据来看，一天损失了十个千万也就是一个亿，那一周岂不是得有七个亿？
七十个千万吗？这样的天文数字让顾棉越想越乱
别说七十个千万了，他身上甚至连7000块钱都没有
这该怎么办呢？这些钱的价值早就远超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就应该得呆在夏执身边赎罪吗？但这真的是他的错吗？
不行，他不能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所以得赶紧消失才行啊
顾棉闻言后眉头一直在紧皱着，似乎在想着这笔巨款得什么时候还完
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夏执面，前站了好久
好像在发呆，又好像在思考
反正大晚上看着别提有多诡异了，就连和他朝夕相处的夏执都觉得有些发毛
最后只能一把推开了顾棉，临走时嘴巴里还骂了一句“神经病”
即便已经石化的顾棉被他推倒在了地上，夏执也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谁也不知命运的轮回在这时无声的敲响，宣告着他们两个人的永远结束
倒计时开始，以后或许会有人会获得新生重见光明，也有人会面临无边的黑夜和绝望
顾棉防不胜防的让一股莫名的重力推倒了地板上，头也磕在了一处坚硬的东西上
他知道的，是夏执为了泄气，所以才把他给推倒了
可他居然没办法反驳和还手，因为他欠钱了
欠钱不还就应该被打，他从小就看着父亲一次又一次的被赌场的那些人打的鼻青脸肿
头好疼啊而且还晕晕的，好像肿起来了一个包
那些人有说过因为父亲是一个欠钱不还的人，所以他以后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但他不要这样，他不想欠钱也不想再挨打了
不行，绝对不行
两个人算是在大半夜吵了一架，顾棉在此之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只是上了趟厕所，然后喝了口水
就这样坐在沙发上待到了天亮，在进行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平静的人，在短短的时间早就清晰的计划好了自己的死亡日期
顾棉在做完早饭后就躲进了房间上了锁，直到天空大亮他才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
是夏执醒了，洗漱一番吃了自己准备的早餐后，又听到了咯噔一声
应该是他要出门，不过这一看手机才8点钟
不过没关系，只求对方别再打扰他顾棉就已经万幸了
实际上，今天夏执出去并不是为了上班，而是去开一次家族小会
来商讨顾棉这个麻烦该如何解决
夏执其实昨晚也一夜没睡，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顾棉较什么劲，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因为一个顾棉便引出了这么多麻烦事
他想了一晚上，终于想通了
首先顾棉是一个男性他们俩的爱情和婚姻在国内并不受任何保障，第二他很清楚有一个同性恋人或者自己家的事业造成怎样的影响，第三点即便前两条都已被合法或接受，但就以顾棉这样的出身根本就带来不了任何对他的帮助，第四点如果他们俩以结婚的方式在一起之后他们夏家就会断子绝孙，而且顾棉也对自己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甚至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最后，顾棉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不该动心的…尤其是对一个这样的人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但跳动的心脏在诉说着他最诚实的想法
他喜欢顾棉，即便这是错误的选择，但他就是喜欢上了
没办法，改也改不掉
但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他受到了对方的强烈影响
再这样下去就会彻底的沉迷于情爱之中不可自拔
更头疼的是，他家只有他一个儿子
唯一且仅有
他绝对不能让家族断了香火，天秤的一边是庞大的夏家，另一边是什么都不是却让他喜欢到要死的顾棉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感情的另一方却比他更快更坚定的做出了决断
等夏执离开了之后，顾棉就决定在临死之前开始了自己周边半日游
他再看看这里，这片曾经寄托过无限希望的土地
假如夏执只是一个普通人，假如他从未撒谎，并且一直爱自己就好了
顾棉现场坐了26路公交车来到了曾经的高中，这座学校还是像以前一样环境优美，白色的栅栏、学校门口前的两个石狮子、靠墙生长的蔷薇花丛
这些都没有任何变化，简直就是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因为不让校外的闲杂人等入内，他只能在门口处眺望着学校内部的风景
这画面在别人眼中看来像极了一个学有所成重回母校的优秀学长
可实际上，这里并不是他的母校，也不是他的故土
甚至他都没有从这里毕业，他在这里受到的只有三年的折磨和羞辱
他在这里也没有留下过什么美好的青春回忆，只给他烙上了丑陋的伤疤和一辈的噩梦
能想到的也只有杨在君和王鹏那些人幸灾乐祸的笑脸
即便这片土地有着他种种的不堪，可顾棉还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围着学校的外围走了一圈
时不时还伸出了手指抚摸着外围的栏杆
是好是坏，是爱是恨
这些都快结束了，离开了学校后，他又走路去到了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家饭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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