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分别

“左右不过一个称呼，李姑娘可随心。”公冶寂无笑了笑，表示不必过分拘于礼节。

“这个还给你，谢谢你帮不虚真人带给我。”李曦从袖中摸出两封信递给公冶寂无。

正是那日不虚真人为给公冶寂无解惑叫他带走的信。

魔神已除，且不会再有魔胎出现，与魔胎息息相关的李曦未来如何，修仙者算不出。

庞宜之听说后授意公冶寂无将这两封信交给她，愿她看过之后不要再困于过去，放平心态朝前看。

李曦看了信，一方面惊讶萧凛还有这样是绝笔，一方面羡慕叶冰裳竟能得此深情。

不管怎么说，事实都与庞宜之想得一样，五百年已过，她的确不该拘于过去……可惜她从不是愿意放手之人。

此后四州三界由她去，她便将萧凛的事传至四州三界，只是故事中不会再有一位名为李曦的安国公主。

“你若不舍，可拿着留作纪念。”公冶寂无没有立即接下。

李曦虽笑，却笑中带苦。

凭李曦的智慧她不会不知道放下于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可她就是不想放，执意念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数百年、甚至上千上万年。

“又不是写给我的，有什么可值得念？”李曦往前伸了伸手。

说来也可笑，她作为萧凛王妃身上竟没有一件萧凛留下的旧物。

也不是萧凛没给过她东西，只是宣城王府那些小玩意她都没带上，在景皇宫命手下给她那块玉佩也被人偷了去，以至后来只能凭着单薄的记忆思念他。

公冶寂无闻言只得收下那两封信。

于他而言，这两封信并不大作用，可他惋惜五百年前气节真君子的宣城王，自然不忍这两封信落入化为尘土的命运。

“可想好了往后去何处？”收好信，公冶寂无难得关心起李曦。

“亲友皆故去，四州三界也无人会寻我，走一步看一步就行了。”李曦无所谓的笑笑。

她说的很有道理。

公冶寂无听了却下意识皱眉，那皱眉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这句话李曦说出来他并不觉得不正常，只是略微有些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大概是不想看到像李曦这样背负使命的女子无人挂怀。

“你若不嫌，遇事可告知衡阳宗任意弟子。”公冶寂无低头想从身上找到合适的信物给李曦。

“不用了，我已时日不多。”李曦拒绝公冶寂无的好意。

往后余生，她并不想和与萧凛十分相似的公冶寂无牵扯太多。

认识得久了，她真的担心自己会连公冶寂无这般品性的仙君也一起喜欢上。

毕竟她对萧凛之欢喜便源于萧凛温柔细心的个性。

“还有多长时间？”听到李曦这么说，公冶寂无愣了一下，关切之意更为明显。

“魔神已死，也不知道我这个与魔胎息息相关的人存在究竟是何作用，总觉得自己在其中毫无增益，真是白活了这一遭。”李曦自嘲的笑笑，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

“你面对苦厄不改本心对于以天下怨念为力量的魔神而言本就是例外，这五百年你又走过不少地方，必然以真心善心影响了不少人，你的存在大抵是为了减少魔神强大的速度为仙门争取更多时间。”

公冶寂无见她苦恼便将自己一部分间接说出。

李曦立即作出一副恍然大悟模样。

“还是掌门通透，不愧是掌门。”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这些话她只有三分信，信也是为了告诉自己她的存在真的不是毫无价值。

“对于魔胎而言，李姑娘的用处大概就是以己之生佑他之生。相生应有相死，天道也表示了澹台烬的运势会对你有影响，那么寂无认为你二人绝非单线，你的际遇也会对他产生影响，你不死，他就不会死。后来他成为魔神献祭同悲道，生命逐渐消逝，所以你的生命也会慢慢走向尽头。在他还是个凡人时，只要他不死魔神就不会现世，所以你于此大有作用。”

公冶寂无又说出一大串自己的推测。

李曦听得懂，却莫名觉得头疼，只想离公冶寂无远一点儿。

许是她煎熬的表情太明显，公冶寂无笑了笑，后退一步表示还她自由。

得以喘气的李曦本来打算转身就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出意外，这应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萧凛的样貌。

应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公冶寂无无奈笑笑，随她看了。

就像萧凛坦然接受与她的婚事一样，公冶寂无也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是被复活的萧凛，可以承认旁人对他的情谊源于对萧凛的同情内疚或爱慕。

时间久了，他甚至有些同情那位五百年前被人称为“山茶花殿下”的六殿下，同情那位心怀天下却死于暗算的宣城王。

还隐隐有以萧凛为榜样的意向。

在他眼底，李曦能看到公冶寂无对萧凛这个名字的淡然。

她突然想拥抱他，又觉得这种行为是对那位殿下对这位仙长的亵渎。

神的山茶花，不骄不躁，如此心性，宛若真神。

他同许多新生儿一样，由不知到知，由一张白纸被众人描绘成如今公冶寂无的模样。

他几乎与五百年前死去的萧凛别无二致。

无论是李曦还是其他人却都没办法完完全全将他看成萧凛。

公冶寂无便是公冶寂无。

哪怕他有萧凛的灵魂，他也是他自己。

若非要扯上联系，衡阳宗的公冶寂无更像是萧凛的转世。

前生今世，如何以一人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