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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深宫曲,晓镜棠华

  

  中秋夜宴

  

  因为诸位嫔妃的母亲也被邀请到宴会,因此宴席比以往的中秋宴要盛大一些。慕容澄想象到夜宴上诸位嫔妃与命妇或是相拥而泣或是互诉衷肠的画面便觉得一阵头疼,借口公务繁忙留在圣宸宫处理事务了。

  “陛下不来了?”

  沈容儿听见小春传来的消息顿时喜上眉梢。

  “他不来更好,也免得看见他那张冰块脸,只可惜这场好戏他不能亲自看见了。”

  沈容儿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时,沈容儿的母亲走了过来,紧紧握住了沈容儿的手。

  “容儿……一别数年,你在宫中过得可好?”

  沈夫人温柔地抚着沈容儿的脸庞喜极而泣。沈容儿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妇人,只觉得她慈爱而亲切,像极了自己本来那个世界的母亲。想到此处她也忍不住落泪。

  “都好,只是母亲……女儿在宫中,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她与沈夫人叙了一会旧,便各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宴会开始,几乎所有的嫔妃都喜气洋洋的,她们纷纷向沈容儿道谢。

  郁小怀率先起身向沈容儿敬了一杯

  “沈姐姐!这次多亏了你在陛下面前求来了这次机会,嫔妾们才得以与家人相见,嫔妾在此敬你一杯!”

  沈容儿笑着回敬郁小怀

  “郁妹妹客气了。”

  盛琳琅也起身向沈容儿

  “娘娘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美若天仙啊,从前娘娘在嫔妾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如今嫔妾携母亲一起谢过贵妃娘娘!”

  沈容儿亦向盛琳琅回礼

  “同为后宫姐妹,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盛妹妹无需言谢。”

  其他妃嫔也先后向沈容儿致谢,除了皇后。看着众位嫔妃皆向沈容儿感激涕零的样子,皇后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明明自己才是六宫之主,如今坐在这里反倒像个外人似的。

  沈容儿注意到尹答应穿着那件蜀锦制成的衣裳,身旁坐着一位打扮繁琐穿金戴玉的妇人,想来这位便是尹答应的母亲了。

  沈容儿起身向尹答应敬酒

  “尹妹妹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又是从本宫宫里出来的,这次你母亲进宫来看你一趟,不如让她多陪你几天,你一定要带着她好好在宫里逛一逛。”

  尹答应举起酒杯

  “多谢贵妃姐姐关心,嫔妾的母亲见识短浅,礼仪不周,还是在此次宴会结束之后就送她出宫去吧。”

  尹答应的母亲似是对尹答应的说法十分不满,她“啧”了一声,也学着尹答应端起酒杯向沈容儿致谢。

  “民妇多谢贵妃娘娘美意,我家这丫头啊不懂事,贵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怎么能说推拒就推拒了呢?我只看过皇后娘娘的宫殿,哎呀呀,那气派,也不知贵妃娘娘宫里是什么模样呢……”

  尹答应听到母亲这样说,额上不禁冷汗连连,立即打断了她。

  “母亲你喝多了,还是回去醒醒酒吧。”

  随后她转向沈容儿

  “我母亲是个市井妇人,不懂规矩,叫各位姐姐见笑了,嫔妾向各位姐姐赔个不是。”

  眼见这样的变故,在座的各位嫔妃面上精彩纷呈,有人掩面偷笑,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心生疑窦,唯独皇后正坐于主位之上极力地忍耐着,看着那个粗鄙不堪的尹夫人,她现在无比后悔将她请进宫里来。

  皇后为了不让尹夫人继续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她强装镇定地维持局面

  “尹夫人可是喝多了身体不适?锦芳,你扶尹夫人去偏殿歇息片刻吧。既然宴会已经开始了,那各位妹妹便安静些用膳吧。传歌舞。”

  舞姬自殿外缓缓步入。丝竹声声,舞姬随着乐声翩然起舞,步履轻盈,衣袂飘飘,腰肢婀娜,眼波流转。尹夫人看着从未见过的宫廷歌舞,一时沉溺其中,她无视了锦芳向皇后娘娘笑道。

  “皇后娘娘,民妇身子好着呢,就不下去休息了吧,我看这舞跳得不错,能不能让我留下来看看歌舞?”

  皇后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好让侍女强制带她下去,于是极不情愿地向锦芳使了个眼色。

  “既然夫人身子无碍,那便留下来观赏歌舞吧。”

  尹夫人向皇后连连道谢,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观看歌舞了。

  不过相比于歌舞,嫔妃们似乎更喜欢看这尹夫人,除了皇后和尹答应。

  郁小怀戳了戳旁边的陶凝

  “哎,陶姐姐,你说,这尹夫人是怎么生出尹答应这样出挑的人儿的?你看她那个坐态……噗”

  陶凝看向尹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想来是皇后娘娘体恤尹妹妹,才特将尹夫人请进宫来看望她,是不是啊?尹妹妹?”

  这话在众人看来是明知故问,心思深沉的人已经看出了陶凝的用意,她们纷纷看向尹答应。尹答应神色有些慌张,她瞧了几眼沈容儿意图让沈容儿为自己解围,可沈容儿此时的注意力集中在舞蹈上,无视了尹答应的目光。

  “嫔妾承蒙皇后娘娘厚爱……荣幸之至,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尹答应结结巴巴,似是十分心虚

  一向少言寡语的姜贵人也愈发觉得不对劲,她喃喃自语

  “以尹答应的出身……为何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这样重视?若说贵妃娘娘是因为尹答应出自关雎宫倒还可以理解,可这皇后娘娘……”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宴会上的诸位听见。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从前听蒋妹妹说的,尹答应一被册封,尹夫人就住在了皇后娘娘处,看来尹妹妹和皇后娘娘关系还真是匪浅。”

  陶凝轻飘飘一句话,便将蒋更衣也拖下了水,皇后眼见事态发展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她开口打断了众人。

  “尹妹妹初来乍到又颇得圣宠,她曾同本宫说十分想念家人,本宫便应了她的心愿悄悄将尹夫人请进宫来探望她,只是谁知……”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尹答应,意图将此事都推脱到她一个人身上,蒋更衣自知皇后已对她起了疑心,便适时开口补了一句。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怕大家知道了尹答应能得家人探望对尹答应产生嫉妒之情,伤了姐妹和气。”

  陶凝见蒋更衣开口,她也开口说道

  “蒋妹妹此言差矣,六宫中诸位姐妹本就应该和睦相处,怎会平白产生妒忌之意?还是贵妃娘娘考虑周全,让诸位姐妹的家人都前来探望,也免得尹妹妹被人说成是恃宠而骄,特立独行。”

  沈容儿眼看着在座的诸位嫔妃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尹答应,只笑而不语,尹答应脸色十分难看,却也不能说什么。

  这时尹夫人开口笑道

  “我女竟能得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青睐?哎呦,可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尹答应忙扯了扯尹夫人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尹夫人确是直接瞟了尹答应一眼

  “啧,你这丫头老是拉扯我衣裳做什么?这衣裳可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金贵得很呢,别给我拉扯坏了。”

  眼看自己母亲是这幅德行,尹答应起身向皇后和沈容儿皆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嫔妾的母亲喝多了酒,胡言乱语,嫔妾带她出去醒醒酒。”

  皇后揉着眉心点了点头

  “快去吧。”

  尹夫人却是不太情愿

  “我又没喝几杯,哪有喝醉?皇后娘娘,民妇还清醒着呢。”

  尹答应被尹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皇后娘娘都发话了,你还是快随侍女出去醒醒酒吧。”

  尹夫人也不甘示弱

  “唉?你这丫头,才当了娘娘就敢这么跟你娘说话?”

  皇后看她们母女二人越看越不顺眼,于是吩咐锦芳将她们二人都请出去

  “锦芳,你将尹答应和尹夫人都请出去吧。虽说这是家宴,诸位姐妹还是要守些规矩才好,否则传出去于我们于陛下都不好。”

  眼看尹氏母女走远,郁小怀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有郁小怀带头,席上各位嫔妃命妇也都忍不住掩面偷笑。沈容儿开口解围

  “尹夫人吃醉了,诸位姐妹勿怪。”

  郁小怀不敢大声笑出来,憋笑憋得腮帮子生疼,眼泪都憋了出来。她揉了揉肚子向陶凝

  “陶姐姐……哈哈,你看那个尹夫人丑态百出的样子……哈哈。”

  陶凝看向正座之上的皇后,意味深长地低声说了句

  “尹夫人进宫挺长时间了,怎么皇后娘娘没有安排教习嬷嬷教尹夫人宫廷礼仪吗?”

  皇后恰巧听见了陶凝的话,气得有些手抖,却又不得不极力忍耐。

  沈容儿看着宴席上的变故和皇后铁青的脸色,也忍不住勾唇一笑,她举起酒杯掩饰自己脸上的笑容。

  

  过了半晌,宴会落幕,各位嫔妃命妇神色各异地离开了宴席。

  

  凤仪宫

  

  皇后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好个沈容儿,本宫算是小瞧她了。”

  “娘娘,消消气。”

  锦芳为皇后捏着肩低声安慰皇后

  皇后闭上眼睛调整心态

  “这个该死的尹氏,本宫便不该将她请进宫里。”

  “那娘娘可要……”

  皇后瞪了锦芳一眼,锦芳跪到地上

  “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如今怕是整个后宫都在看本宫的笑话……还有那个蒋氏,以后要先想办法除掉她。”

  

  第二日,嫔妃们的母亲纷纷离开了宫里,而当日宴会上的事,已经传遍了后宫。

  A:“唉,你听说没?昨日中秋宴会,那尹答应的母亲给皇后娘娘闹了个好大的没脸。”

  B:“早就听说了,她那样德行的人,也配入宫,尹答应还同时得到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青睐,她家定是祖坟冒青烟了,唉,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A:“也不看看你这张脸,咱们既没有贵妃娘娘举荐,又没有漂亮脸蛋,就别想和尹答应一样山鸡变凤凰了。”

  B:“呿,我偏看不惯她那副德行,仗着自己长了副好皮囊就恃宠而骄,让皇后娘娘请自己母亲来看自己,你看见她宴会上穿的那身衣裳了吗?是陛下赏给贵妃娘娘的蜀锦,连贵妃娘娘都舍不得穿,赏了她是给她脸面她便穿着那衣裳招摇过市,我看,她就和她那母亲一样,上不了台面……”

  掖庭中两个宫女正说得起劲,忽然小春在她们旁边呵斥了一声

  “你们胡说什么呢?”

  那两个宫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看,是小春,她们忙向小春行礼

  “小春姑姑……”

  “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议论主子?是不是掖庭分配给你们的差事太少了?”

  那两个宫女忙摇头否认

  “不不不,小春姑姑,我们知道错了,求你别告诉李公公。”

  小春懒得与她们多话

  “你们各自领罚去吧,我可没时间去向李公公告你们的状。”

  那两个宫女连连称是,快步离开了。

  

  昭鸾殿

  

  小春将掖庭听到的事都告诉了沈容儿,沈容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日我去看望尹答应,便听她说了她母亲的事情。”

  “原来如此。”

  “这件事传得远不远,本宫不在意,只要它传入陛下耳中,便足以。”

  

  圣宸宫

  

  慕容澄已经得知了当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这个沈容儿,原来她当日求朕是为了这个目的。”

  在皇后悄悄接尹氏进宫的事情传开之后,慕容澄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如今沈容儿做了这个局,便是在提醒他,尹答应曾经是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倒不愧是朕看上的女人,跟着朕这么久也算是有点长进。”

  只是皇后并没有明显的大错,又有皇子傍身,背靠付家,慕容澄只是以不思敬仪为由,将皇后禁足了三个月。

  “至于尹氏,暂时不做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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