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闫寒

这是一个东海族民间流传的故事。

人们把这个故事命名为《山神赋梦》

故事发生朝代书里没有记载，可能是为了避讳，不过从故事之中，可以大概推测出是那个朝代。但是这个故事流传度最广的时候是在癸未出生的那个朝代。那年随同海氏书进京面圣，停留的几日中，是癸未无意间听到的坊间杂谈。

也就是在这时，他也认识了当时还是富家少爷的莫一。

莫一对于此故事没什么看法，甚至觉得没什么意义。但是癸未觉得，也算的上是一篇能让人听下去的故事。不过最初版本是什么样的，他也无从知晓了。目前这个故事收录进了一本书里。癸未记得此书名字叫《伊人世录》，意思是流传于一个朝代的民间故事，且核心是放在人身上的一种手记。“伊”是当时那个朝代的简称；人世，人世间；录，手记、笔录、记录。

和《伊人世录》同性质的还有另外两本书，一本叫《伊风俗录》，另一本叫《伊古事录》。前者记录风俗，后者记录史实。

而《伊人世录》其中收录的《山神赋梦》的版本是流传最广的版本。

故事起因要从一位皇子说起。

……

那一天正是立冬，空气寒冷的直入骨髓。

自小娇生惯养的他现踏上茫茫无际的路途，在王府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金银珠宝什么都不缺；但现在他看见的不是温暖的府邸，而是凛冽的寒风。这里是一座小村镇的街道上，寒冷冻的人胡思乱想，饥渴让人失去理智。

他背着行囊，衣着翩翩，腰佩长剑，剑旁坠玉，步踏盘丝云履，面容倒也俊朗儒雅，身材不蔓不枝；倘若不是那根他杵着与他衣着完全不符的粗陋木杖，便会让人以为只是贵公子出来逛街，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游子。

“父亲命我出门游历，这外头的世界确实宽阔，只是此行衣着单薄，恐染风寒啊……”

他长叹一口气，他倒也不是埋怨。父亲说这是一种历练，唯有体验民生疾苦，方能知治天下之道。父亲还说，身为皇子的他，如果以后继承了王位，一定要时时刻刻为百姓着想。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正当他长吁短叹时，路过了街边小铺，一个糙汉子突然开口道：“这位公子，天寒地冻，可是饿着了，刚出炉的包子来一个?”

听到汉子的声音后，他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汉子揭开蒸笼，露出了里面满满一屉的包子，一路走来，他确实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天气冷加上饿，看见白花花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他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在此之前，他因一时心软救济了一个在街边乞讨的小孩，结果遇上了骗子，因此身上并没有剩多少钱，一阵思想搏斗后，他最终还是决定买几个吃。

不管如何，填饱肚子要紧。

他很快就付了钱，并来到店铺前的桌椅板凳旁，挑了一个地方坐下。一坐下，老板就十分热情端来了一盘包子。

他接过包子，随后捧在手里，暖乎乎的，确实褪却了不少冬日的寒冷，整个身子的疲惫似乎都在此刻得到了治愈。

老板：“我跟你说啊，我家包子可是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的，大冬天的，吃这个保准立马暖和”

他点头附和道：“那老板手艺定是极好” 然后吃了一口。

老板：“那是，你快尝尝，需要热汤不，解腻”

“那来一碗吧，多谢。”

老板：“嘿，客气什么啊，应该的!”

老板：“瞧你是个俊后生，叫啥名儿啊，认识认识，以后还请再来光顾我家!包子保你吃个够。”

他颔首笑了笑：“叫我……宋翊就好，单字一个羽”说时，宋翊还用手指在桌上画了画。

宋这个姓是这位皇子在外的假名，他的真实姓名书里并没有记载，民间里流传的太广太多，无法从中确定其真名，只知道“翊”这个字，是他真实姓名的其中一个字。

老板观察着他的手势，最后说道：“宋翊?立羽那个字吗？”

宋翊点了点头：“老板知道这个字?”

这话听起来或许有点冒犯，但当时那个时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读过书、识过字。老板听后十分爽朗的笑起来：“当然，我曾经四战过科举，还是识字的。只可惜我没那天赋，一直没能中；一来二去劳神费力，家中父母也老了，钱也没多少了，就再也没去过了，不过还好我娶了一个漂亮媳妇儿，我的女儿现在也嫁人了……现在日子挺舒畅的，只打算做些小本买卖养老送终……”

老板：“现在的日子虽不比那些富豪乡绅，但自在舒坦，人嘛，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老板：“看公子你衣着打扮不像平民，来我们这里是为了什么啊?”

宋翊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原因，就当我是来体验民间生活的吧……”

老板听后笑了起来：“像公子这样没有端架子，很自然的和我们这些平民对话的可是少之又少，不过体验民间生活什么的，我真心不建议尝试。”

宋翊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老板笑的十分豁达：“公子等我去端汤过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说后，他把热汤端来放在宋翊桌前，十分随性的在宋翊对面坐下。

老板：“原谅我说话有些直，我们平民的日子可不比你们贵族，几乎为了生计奔波劳碌一生；你要真体验民间生活，可以先从干农活开始了，每天凌晨起来播种，酉时才归家。”

宋翊听着这条件感觉还能接受。便开口说道：“左不过归家晚了一些，不妨碍罢?”

老板听后笑得更开怀了：“哈哈，春耕秋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天播种之前，还得先用锄头锄地，弯腰又起身，一干就是一上午，弯的腰都起不来，泥土的腥味和杂草的味道混在一起，手臂脚上全是泥，日积月累，长久下去，皮肤都得和地一个颜色。种子也得一个坑一个坑的填，后面秧苗冒出嫩绿时，每天都得到地里浇灌啊，施肥啊什么的。还要先检查泥土湿度，还要看秧苗长势，肥撒多了不行，撒少了也不行，种水稻的话还必须用水没田，水稻不能缺水。你面前香喷喷的包子啊，是用麦研磨的，麦要磨成粉，去磨坊，得自己推磨，人累了换驴，驴累了又换人。等到磨成白色的粉末时，才可以揉面，揉面也要力气，我们开店铺的，每天都要用到好几十斤的面粉，面粉还得和水、加料糅合，等等发酵，解释后还得反反复复的糅合，这个时候才能开始糅合成面食，还得一步步的擀面擀成一个个圆饼，擀成圆饼又得搓圆，反反复复无数次后，才开始给包子塑形，塑形同时加入馅料。成功后放入蒸笼，蒸够时长才能出锅。”

老板：“这包子看着简单，其实背后的步骤长着嘞。”

宋翊听着，若有所思。他知道每一餐背后都不容易，也知道这些理论知识，但他并未实操过，其中艰心和漫长也许只有厨师自己知道罢。

想着这些，宋翊不免觉得眼前的包子更可口了。

宋翊忽然理解父皇让他出门游历的用意了。想起父皇一开始还不放心，还打算加点暗卫，不过宋翊自己开口拒绝了，原本他单纯只是不喜欢被人跟着。现在看来……也算得上一个正确的抉择。既是游历，自当是一人走完这路。

他忽而想起去年游历江南时，吃到的三色荷花酥。江南气候温润，常常落雨，因此他时时备伞，以防那阴晴不定的天气。不过去年江南天气倒是比以往还要冷上许多，虽不下雪，不过雨到不少；那会儿还令他这个京城人感到一阵别样感受；皓京至东常常是冰雪飘零，落雪滚似绵，那皇宫屋顶叠了一层又一层棉被，厚可覆人。没出来游历前，他早早就换上厚衣服了。现在想换也没办法了。

大概是江南多雨，让江南宛如女子般柔情，安静，却也不失热烈；他记得那会儿咬的一口三色荷花酥，甜甜的，暖至心底。

现在是第二年年初了，寒冬已是暮年。上个月，他还在上一个城市里过春节呢。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民间过春节。热闹欢腾的气息也引的他十分投入。

大概是受“浮云游子”的影响吧!那会儿他觉得街上幻变万千，荧荧琉璃，他大抵是真正体会到诗里写的“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景色；只不过他没有需要“蓦然回首”的人。

其实出来游历两年了，见识了很多在宫里王府的没有的景色。

不过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刚出来游历时，途经一座叫“后九祭”的山。它是国土最高山峰的支脉，不过因为海拔不高，还不像主山脉那样常年覆雪。相反，那里几乎四季常青。

后九祭山相传是一位神明的手臂，据说祂为天下苍生以自身躯体为代价将妖魔们永久封印，而后九祭山则是封印之一。

有没有封印，癸未不知道，但据说伊王朝本身就是妖魔必争之地，有传闻伊王朝地界是山海界和人界的交接点，山海界以昆仑山为首，是一个独立于外面世界的里世界，其中多居奇珍异兽，有人以此记录了山海界的生物，并取名为《山海经》。不过都是民间流传的故事了，这并不保真。有没有妖魔癸未也不知道，反正他是没见过活的，山海经里的奇珍异兽倒是真的，就是他没有亲眼见过，但结合现代科学，指不定是见过的，只是现代名称和山海经里的名称是有出入的。

即使癸未在曾在伊王朝生活过，但这些故事刚出现的时候是远远早于他出生的时候。

回到宋翊这里，后九祭山他对于这个的了解仅限于书籍上。

因此当时去时，他是十分期待的，毕竟书里对于后九祭山的描写十分吸引人。

去后九祭山时，恰好是过完春节后的一个月，他来到了这个被自然眷顾、并赋予其灵性的山。后九祭山有一条出了名的池子，池子色彩斑斓，宛如一块琉璃，缤纷多彩，人们将其命名为九祭沟。

他去爬山时也是特地去看了一眼九祭沟，确实如仙境一般。

那会儿还有一个路过的行僧，看见他后同他说上了几句。行僧还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传说九祭沟是后九祭山山神的用以梳洗池子，池子之所以那般五彩斑斓，是因为山神的罗织绸缎、云裳羽衣总是散落在里面，行僧还说，后九祭山山神的名字叫“闫寒”，据说是一位美丽的女神。

宋翊一开始只当故事听，结果听行僧描述后，居然有点想见见那位山神的真容。可神明哪里那么容易露面啊，凡人怎么见得到啊。

因此宋翊很快掐灭了想法，转而替代的是去山神庙里上香祭拜。说是山神庙，实际上是山顶的一个神龛，神龛不大，但烧香祭拜的人还不少，周围树木上还挂着不少红绸缎，行僧说这是祈愿用的，祈愿山神庇护着山脚下的子民，祈愿来年风调雨顺、瑞雪丰年。神龛有门，锁上了，还有遮帘，宋翊也看不见里面的神像，最后只好作罢。不过行僧说这里曾经确实有一座庙，但后来因为地震，荒废了不少。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去山神庙里祭拜了，而这个神龛不过临时的，听说曾经住在山神庙的和尚们，正打算筹钱重修山神庙。

不过，山神闫寒的故事倒是让他记了好久。

想到这里，宋翊喃喃自语似的：“要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或者我回去想办法让父皇将山神庙重修，需向父皇请示啊……”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