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同志满脸懵逼：“不是，你们怎么就找到线索了？”
崔瑜闭上眼，随意往地板上一躺，忽略血水的腥味道：“困，醒了再说。”
商以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发顶，却又在半途顿住，终是默默收回手，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对苏诀轻轻摇了摇头：“明早再说吧。”
三人在地板上将就了一晚，次日醒来时天光微亮。
听了商以的简单解释，苏决也明白过来，他抓住重点说：“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找白羽的两个孩子？”
商以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
苏决有种不好的预感：“......目前？”
商以疑惑了：“你不是老玩家了吗？不会不知道有些B级副本有通关点吧？”
苏决一愣，震惊道：“不会吧？！我运气这么背的吗？”
一旁睡意稍减的崔瑜见他表情凝重，拧了拧眉问：“通关点是什么？”
苏决刚想开口，商以已经抢先一步回答她：“有些B级副本是从A级副本降下来的，会保留A级副本特征，这个特征就是通关点。有通关点的副本并不是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能通过的，必须要找到一个隐藏任务完成它，而这个隐藏任务就是通关点。”
想说的话被说完了，苏大哥有点无奈，但还是好脾气地补充说：“这其实是「黑途」的一个默认常识，但通过B级以上副本的难度本就极大，被坑死的人都数不清，知道这个常识的人也就不多了。”
崔瑜眯起眼，冷冷盯他：“你不是只管过副本么？”
苏决一僵，但反应很快地说：“我这是听别人说的，正好有同场玩家懂一些。”
他有些心虚，忙着扯开话题，便看向商以：“你也是新人吧，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正太莫名被cue，立马装憨：“啊......其实我上个副本是B级副本......”
苏决：……你看我信么？
“好啦好啦，现在重要的是找到白羽的两个孩子，通关点什么的再说吧。”小正太也强行转移话题。
崔瑜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却也不多追究，问苏决：“不是还有几个人没死么？”
苏决仿佛看见这小姑娘冷冰冰的脸上写着一行字：人都死哪去了？
他“嗨”了声，“这不门又被锁了么......”
“咔哒。”门被打开了。
被光速打脸的苏大哥脸疼地转过脑袋，就见白毛臭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
“你......”
白毛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扫了屋内三人一眼，有些嫌弃地道：“原来你这么重口......”
“嘭。”
苏决黑着脸拍上房门。
十分钟后，还活着的六个人围成一圈，坐在地板上。
听完大致描述，白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白毛薅了把自己的短发，“系统给我的提示是「无形之人」，我还以为是隐形人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大Boss！”
商以点点头说：“那您运气真不错。”
主线任务的答案已经明了，众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气氛也活跃起来。
白毛盯着崔瑜的头发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你这发色是天生的？”
崔瑜正半阖着眼，侧躺在沙发边小憩，听到这话，眼皮未抬，语气淡淡：“不知道。”
白毛皱眉：“不知道？你爸妈没告诉过你么？”
“我没有爸妈，”崔瑜平静地说，“也没有别的亲人。”
闻言，白毛面露尴尬，一旁的商以则垂了头，一言不发。
苏决有点心疼，“那你是住在孤儿院么？”
小姑娘打了个浅浅的哈欠：“不是，我一个人住。”
“啊？我记得联邦政府不允许未满十八周岁......”
“我有个素未谋面的监护人，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一直住在这人名下的房子里。”崔瑜又有点困，声音不那么冰冷，稍微软和了一点点。
“有记忆起？”有人问。
“我没有十一岁之前的记忆。”她也不瞒着，直截了当地说。
那人更迷惑了：“你现在不是十一岁么？看着也就这么大啊？”
“谁跟你说我现在十一岁了？”女孩儿语气不善，“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我今年十九。”
众人：？？？
四双眼睛齐齐对准面不改色的崔瑜：“多少岁？！”
“十九。”崔瑜有点不耐烦地重复。
苏决恍惚地问：“那你怎么小孩子样？娃娃脸？”可身高也不至于长这样啊？！
“我十一岁就长这样，后来就没长过。”
“是遗传病么？基因停滞什么的？”
“不是，是我不想长。”
听她这么说，商以忽地抬头，有些怔然地望向她。女孩儿好似有所察觉，微微睁眼，斜眸看向他。片刻后，两人同时移开视线。
其他人听了却皆是无言以对，这是想不长就能不长的么？！
崔瑜不大想谈这个话题，干脆不犯懒了，直起身说：“好了，闲聊结束，你们应该不想让你们刚刚那些话成为你们的遗言吧？”
几人忙坐正，干笑了几声乖乖听大佬发言。
“主线任务是找出那两个不是病人的人，但这个 '找出'很宽泛。”崔瑜敲了敲地板。
商以示意，老老实实当起了翻译：“说出名字、见到他们等等都是'找出'，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他们具体是这些病人中的哪两个人。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分成两组，一组去找那两个小孩的名字，一组去找人。”
几人都没反对，最后的结果是苏商崔一组，白毛和另外两人一组。
看着白毛一行人的背影，苏决有些没底：“他们不会有事吧？”
“都是B级副本的玩家，别看不起他们啊，”商以弯了弯双眸，“我们也走吧。”
苏决正想说行，就听崔瑜突然开口：“你为什么提议分组？”她直直看着商以，“只要我们找到人，就可以问出名字，你是想把他们支开。”
苏决愣愣的，没听懂这莫名其妙的对话：“等等……他为什么想把他们支开啊？
商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他们中有人是假的。”
此话一出，苏决背上立刻渗出一片冷汗，他寒毛都竖了起来，“那你这分组不是让其他两个人自寻死路吗？！”
“不会，”商以笑了笑，“有人看出来了。”
——
白毛三人在走廊上到处乱转，一个人抱怨着：“这怎么找啊？”
另一人也沉着脸说：“不找到人，根本没法找名字。”
白毛哼笑一声：“别抱怨了，他们干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
“你说得轻巧，”一个人嘀咕，“楚尽是吧？我看你资历也没多厚，奉劝你一句，遇事别太相信别人，小心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楚尽吐了吐吞头，一阵阴阳怪气：“行吧，顾哥您资历老，您说了算。”
顾哥只感觉额角青筋暴起。
几人晃悠了一圈，没见着一个病人，顾哥皱眉说：“人呢？之前明明都在的。”
“鬼晓得，没起来吧？”
楚尽却嗤笑一声：“刚刚你们也听到了，这个地方的病人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每天要做什么明显是设计好的，不会有什么变数，除非……”
“除非那小孩儿要搞大事，把那一百多个病人调走了？！”顾哥一惊，“那他们现在不会是在......”
“在苏决那帮人那里吧，”楚尽挑了挑眉，“人家都费尽心思把危险引走了，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这话说出来就很嘲讽，其他两人都无语了。
楚尽脚步一转，走向白羽的诊室，“走吧，那小孩应该在对付那三个好心人，赶紧趁他病，要他命！”
两人：不是，他怎么就病了？
三人摸进诊室，发现这里果然出现了点东西。楚尽瞥向贴着通告的墙，摸了摸下巴：“就知道这破纸不对劲，白羽不是「圣池」的负责人，而是受害人。”
“哎！你们快来看！”顾哥大声喊。
楚尽“啧”了一声，不满地说：“声音别这么大，吵到我耳朵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和另一个人凑了过去。
看见玻璃柜中的便签，他笑了声：“找到了。”
最角落的一张便签，上面有着被掩埋了不知多少年的留言。
【他们的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但我总期待着他能回来。所以，女孩名雁，男孩名南。大雁南飞，总有归期。如此，他会回来么？】
顾哥：“这两小娃娃爹没了，应该会随母姓吧？那就是白雁和白南？”
楚尽没回答，他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玻璃柜中的人影。在他的身后，他们所谓的同伴垂着头，缓缓咧开嘴，笑容阴森可怖。
楚尽面不改色，转头拍了拍顾哥的肩膀：“顾哥，站远点。”
顾哥很茫然：“什么......？”他话音未落，就被白毛一把推开，差点撞上桌子。他来不及张口骂人，就见楚尽凭空召出一把长刀，直接捅进另一个玩家的胸口。他瞪大了眼，见那玩家晃了几下，上半身突然一歪，血肉横飞。
“我艹......”出于求生本能，他猛地扑向一边，躲过了血肉的偷袭。那些血肉撞到桌子，便毫不犹豫地啃下一大块，咀嚼吞咽着。
见此情景，他忍不住又骂了句，爬起来就揪住小白毛的衣领狂喷他：“摆什么姿势？！还不快跑？！”
小白毛本来都要开启大杀特杀模式了，被这么一揪，居然真被揪着跑了几步。他呆了一会儿，回过神，一把拍开顾哥的手，嫌弃道：“要溜你自己溜，老子线索还没找完呢！”
说着，他挥动长刀扇飞了扑过来的残肢，“这玩意儿没诞生多久，特别弱，杀就完事了。”
这种狂，顾哥理解不了，他看着被扇得到处乱飞的血肉，麻木地问：“你要杀多久？”
楚尽嘿嘿笑：“给我三分钟。”
一分钟后，两人坐在无生命迹象的烂肉
旁边。
“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顾哥问。
“直觉，确定是因为他那奇怪的笑。”楚尽盘腿坐着，懒懒散散地说。
顾哥有点受不了烂肉的味道，继续崩溃地问：“你还要找什么线索？”
“我去过507，找到了本日记，”楚尽叹气，“那小姑娘真不够意思，这种好东西都不知道分享一下。”
顾哥翻了个白眼：“没准人家只是没找到呢？”
“不会的。”楚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你这么笃定？”顾哥奇怪地看他。
楚尽微笑着转移话题：“那日记里写了很多有意思的线索。”
顾哥也不是很在意这个话题，干脆顺着这小子的意问：“然后呢？”
“这本日记出现在程秋的病房里本就不合理，这明明白白降低了副本难度。”
楚尽收起刀，看了顾哥一眼：“你说，这个白南是出于什么心思，留下了这本日记呢？”
顾哥皱了皱眉，“这本日记不是线索，是一个陷阱？”
楚尽耸了耸肩：“我可不知道，这不来这找原因了嘛。”他目光如刀，扫过室内每一块地方，最终停在墙上的一面钟上。
钟表的背景是一个小恶魔，在秒针经过他的心脏时，他忽然笑了。清脆的童音响在诊室内，诡异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笑笑得顾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搓了搓手臂，狠狠皱起眉：“嘶......这钟怎么还会笑啊？”
楚尽盯着那小恶魔的笑脸，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邪气四溢的弧度。
“啊，原来如此。”原来不是不在，而是没法在。
他似乎懂了一切，还感叹一句：“怪不得给我这样的提示，系统真不错。 ”
他撑着地面站起身，冲顾哥扬了扬下巴：“行了，走吧。”
顾哥感觉自己不是老玩家而是一个来送菜的：“去哪儿？”
“那当然是去找那位白雁小朋友喽～”语气听着充满了调戏意味。
——
“嘭！”一个病人直挺挺倒了下去，眼中的光也黯淡下去。女孩儿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刀尖，银色发丝乖顺地搭在肩上，玻珀色的眸
子中一片淡然。
她甩去刀尖上沾染的血水，反手刺向一旁难缠的五脏六腑。她出手利落干脆，打散了一批来势汹汹的人体器官。
女孩儿回头瞥了眼靠坐在墙边的苏决，冷冷说：“弱成这样，逞什么威风。”
苏决呛出一口血，虚弱地笑了笑：“我的错我的错，我不知道「圣池」异化的速度这么快......”他的两只手臂都动不了了，右腿也没了知觉，此时只能沦落为伤残人士退出一线。他自嘲地笑说：“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被小姑娘罩的一天。”
崔瑜毫不犹豫捅穿一颗心脏，血汁炸开的同时，她偏身避过，语气不怎么友善：“我十九。”
“十九也是小姑娘，”苏决垂眸盯着她的手臂，“你......还好么？”他知道，这小姑娘比他还早接触「圣池」，他都异化成这样……
崔瑜一脚踹上一条手臂，那手臂本就裸露出大片骨头，被她这一脚踹下去，直接从中间断开，场面十分残忍。
“没事。”
苏决却仍然注视着她绷紧的手臂和微微凝滞的动作，面色一沉道：“你......”
“闭嘴。”女孩儿语气森冷，话中的警告与杀意暴露无疑。她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本能地炸了毛，尖利的爪子随时准备给人抓出不知多少血痕。
苏决卡壳半晌，终究为了不引起内战，老老实实闭了嘴，心里一阵哀声叹气，他已经开始后悔接受兵分两路的计划了。十分钟前，一百多号病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商以主动提出自己单独对付一半，留下了另一半病人交给他们两个。可惜他还没坚持几分钟就发现他的两只手臂完全动不了，腿也有点僵硬，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症状，他差点被一只手掰断脖子。幸好他的队友特别靠谱，帮他脱离了钳制，暂居后勤。
现在崔瑜不仅要孤身对付那群死不了的肢体，还要护着他的命，苏决越想心里越堵。
他不想干坐着，便在脑中快速整理着已知线索。他们应该找对了方向，所以背后的人坐不住了，想让病人解决掉他们。可照之前商以说的，玩家也是可以被替代的，那这个人明明可以造出他们几个来对付他们，可他并没有，而是花更大精力去操控所有病人来攻击他们，他这是为了什么？
崔瑜心里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但她手下的力仍然不松，忽略那僵硬的不适感，她似乎完全没受影响。
苏决连自保都困难，更别提去找那两个孩子了，而她又被这些无休无止的东西缠得脱不开身，没法去找人。
“崔瑜。”
突然听到这个声音，崔瑜动作一停，回头看去。
小正太满身鲜血，短发有些凌乱，脸颊上沾了几滴腥红的血，看起来格外惊心。
看见这一幕，崔瑜的心脏莫名漏了一拍。手枪早已变回了黑色发带，被她绑在手上。她无意识攥了攥发带，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她明明不那么平静，却依然没感觉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
“崔瑜。”小正太轻轻唤道，温柔而真挚。
听到这一句，崔瑜却敛了眸，刚才放下的刀再次抬起。她一刀砍下了一具尸体的脑袋，带着一股狠厉。
下一瞬，她解下右手腕上的发带，随意丢下手中价值三千积分的短刀。发带化为手枪直指呆愣的小男孩儿。她没有停顿，直接冲他眉心开了枪。
变故来得太突然，苏决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他才难以置信地望向执枪的人：“你杀了他？”
女孩儿眸色平静，鲜艳的朱唇微抿，手枪的后作力算是差不多废了她本就强撑着的左臂，但她对此并不在意。
她看了眼苏决：“假的。”商以不会那么和她说话。
苏决其实也不认为她会杀商以，可她动手太快，那假商以才说了两句话就被放倒了。
而且就算这个商以是假的，顶着那一张与真人别无二致的脸，她怎么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开了枪？
看着崔瑜冷漠的侧脸，苏决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也是这一刻，他才似乎真正透过这个女孩儿的皮囊，看见了她无情肃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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