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林晨被冷水泼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有些昏暗的房间，紧接着，鼻尖就传来了浓烈的血腥气。

他看见了一张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

是莫九。

其实说是一张脸，也不见得，林晨能把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都记在心里，从上一辈子记到现在。

前世自己偶然听到了消息，有一笔钱要用彩票和股票的方式，从暗处转到明处，为了万无一失，他们买通了各路关系，放出了虚假的消息将有可能出现的变数扼杀在摇篮之中，但是没有想到被自己探听到了。

拿了那一笔钱的自己只过了短短的几天好日子，就被他们找到抓走，困在暗黑无光的房间里泄愤。

就是眼前的男人，莫九。

他是在兄弟中排名第九，但是这个名字并没有带给他什么便利，反而是更多的风险和困难，所以他从来不让下面的兄弟们叫他九爷，只叫大哥。

反正前面八个死的死，残的残，也都翻不起来什么浪花，这声大哥倒是没有什么不合适。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人，内心却有着极大的黑暗与罪恶。

林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污垢，有很多地方存在着阴影，也对什么阴暗面有一些了解和认识，但林晨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像莫九一样的人。

他的恶，是天赋异禀，甚至是与生俱来，他是聪明、敏锐的，同时有着果敢，但是他的内心有着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一套观念，他可以像一个完全正常的成功人，但不管怎么包裹怎么伪装，都不能改变他内心的毫无人性。

他是一个完全的披着人皮的野兽，只有细细观察才能看见他笑容下的疯狂，他的嗜血深藏在冰层之下，冰层之上覆盖着精致的人皮。

林晨记得自己在昏暗的房间里遭遇的一切，莫九就是一个完全的疯子，他拥有正常的喜怒哀乐，但是对于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东西，他总是报以最大的冷漠，就算自己前一辈子拿走了他那么大一笔钱，但是他的愤怒在抓到自己把钱追回来之后戛然而止，对自己的惨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单纯的把自己扔给了手下的人折磨。

现在想来莫九甚至并不是把自己交给手下折磨，只是失去了兴趣之后又不能放过自己，觉得麻烦所以扔给了手下的人，剩下发生的事就是手下自己情绪的宣泄又带着对大哥想法的猜测和迎合。

他丢了一只眼睛和一根手指。

但这也只是最轻的代价，如果不是因为莫九总是觉得手下的人不聪明，而自己恰巧在莫九第二次来这里审一个背叛他的兄弟时引起了莫九的注意，林晨相信自己很快会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然后被拖出去埋了。

莫九一向不喜欢什么把人当肥料的做法，他喜欢的那些花草用的肥料，都是富含多种微量元素的，精心调配的配方，确保花草健康成长又不会过分生长，也不会有尸体腐烂招来蚊蝇的烦恼。

之后的林晨看似风光，也不过只是莫九推到台前的一个靶子，为莫九的整个队伍打工，甚至是承担风险。

现在被抓到这里来，虽然林晨依旧被心底的阴影裹挟，但是却有一种诡异的放松感，最后一只靴子落下的感觉。

他看向站在自己对面面无表情的莫九。

这是他还在怒气之中的表现，如果他真的没有兴趣，绝对不会在这里浪费哪怕一秒钟。

“你看上去对我很了解，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把它挖出来。”

莫九看见林晨的眼神，淡淡说了句话，他不喜欢这种自以为看透自己的眼神，这会让他想起技艺高超的狩猎者对猎物的把控，莫九更喜欢自己是捕猎的那一方。

林晨微微垂下眼，面对莫九，他没有反抗的心思。

“您还能来到这里，我想应该是还没有找到丢失的钱。”

莫九眯眯眼睛，看着低眉顺眼的林晨，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意思。

“所以呢？打算为我冲锋陷阵，还是想说服我放过你的小女朋友。”没等林晨开口，莫九自顾自接上一句“手下我可不需要忘恩负义的人。”

林晨知道莫九难缠，此时对莫九的刁难也是有所预测，怎么说上一辈子也是当了几十年的马仔啊。

“那您为什么不大动干戈呢，是因为不想吗，还是因为要收敛起自己的势力以求自保呢？”

站在一边的手下眉毛一挑，一鞭子甩在林晨身上。

莫九慢悠悠开口。

“老三。”

声音里面带着责备，老三收起鞭子脸上带着不快。

“大哥，哪有这么麻烦，叫我说找三两个弟兄打上两天这小子也就老实了，叫他在这里大放厥词的。”

莫九抬起一只手摆摆，脸上带笑。

“老三都会用成语了，进步不小。”

被夸了一句的老三拿着鞭子老老实实站在莫九身后了，要说骄傲是有点，但是老三其实是很慌得，最近老大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非说他们几个文化水平不行给他跌份，叫他们开始上学。

都出来混社会了，谁还管那个玩意，学的那点东西早八百年就忘到脑后了，现在开始学习比出去挨一刀都难受，但莫九开口了，没有敢不听的。

老三是真害怕莫九一开口告诉他再多学点东西，那玩意是真受不住。

他们什么样子，莫九最清楚不过，看见老三的表情莫九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打击多了也就坚强了，莫九现在已经能心情平和的面对手下人智商的百花齐放了。

“你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也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是……”

林晨眼皮一抖，就听见莫九继续开口。

“但是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所以聪明人，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没有继续开口的机会了。”

说完就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晨。

面对莫九的话，林晨却笑了出来，这句话给了林晨一剂强心针，他知道，莫九的兴趣被挑起来了，只要通过现在的考验，自己就能从这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