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女兵们的各分组被敲定,先前闲暇的多的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抛除了大半时光给男兵们,叶寸心剩下的时间几乎全泡在了狙击场,风里来雨里去的趴在黄土上练枪跑越野,用沈兰妮的话说就是一个妥妥的枪痴,阎王也明里暗里的在雷战面前夸叶寸心活脱脱的小阎王,枪打的真不砸他真阎王的招牌。
那是当然。雷战话里话外不免有点骄傲的意味。
不过他最近属实没怎么和叶寸心碰面,明明都在方寸之间,愣是阴差阳错碰不到几面,叶寸心打完枪回来就又去教训菜鸟们,训完菜鸟早就被折腾的没了生气,小脸都苦兮兮的。
雷战哪里舍得分叶寸心心神,只好把心思都放在了训练何璐和谭晓琳身上。
公事公办也就没了什么奇怪的尴尬心思,雷战对谭晓琳一如既往地严厉苛刻,没因着前头那一段耽误什么,谭晓琳也是分得清主次的性子,磊落大方的该问就问,有一次还开雷战玩笑,问怎的好几天没见他们碰面了。
“她忙的很。”雷战无奈一笑。
谭晓琳也叹气,“火凤凰狙击手的担子可不轻,不怪她这么刻苦。”
“你的担子倒比她还要重,我肯定会以最严厉的要求来训练你们,指挥官的位置,马虎不得。”
谭晓琳敛去笑意,认真点头,“我明白。”
只是在雷战背后,目送他背影远去,谭晓琳终于还是眼睫微颤,继而眼眶红红,一颗清泪吧嗒掉落在脚边干涸的土里。
——
审讯男兵是最后一关,叶寸心细心的准备好一应刑具,然后侧头,沈兰妮不知何时停了手头动作,看不出想些什么。
叶寸心啧了一声,内里缘由细想之下也已了然。
“一会儿你别上了,姐妹儿帮你,对你来说审下一个太难了点。”
沈兰妮尴尬犹豫掩饰不住,堪堪整理好情绪,但并没有回嘴,是同意的意思。
但叶寸心又怎么会把沈兰妮早已失了效力的承诺作数,林国良不过挨了几拳,沈兰妮还是按捺不住,一把捏住谭晓琳手臂。
“别打了,我来。”
“你来?”
谭晓琳轻声质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儿,哪里拦得?叶寸心干脆利落的劝住谭晓琳,比了比眼色,有些事情外人掺和不了的,必须自己来。
叶寸心抱着手臂立在一侧,对着沈兰妮劝,“这是训练,心中有杆秤,今天心软战场上可没人给他兜底。”
作为好友,作为姐妹,她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了。
沈兰妮直了直脊背,动容的闭了闭眼,从何璐手里拿去针管子,没什么温度的就扎进林国良血管子里。
监控室里老狐狸几分焦灼,指着监控里那幅画面,“她能行吗?女人家家到底心不狠,实在不行……”
“她能。”
雷战打断老狐狸,不再吭声,老狐狸也只能噤了声,看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其实再简单不过。把药打进去严刑逼供,林国良不招也就过了,属实不用太区别对待,但沈兰妮不知发了什么颠,神智不甚清明的就又要给他再打2cc。
“说!你到底是不是军方的人!”
“我不是……”
“还不说!”
“……我说……”
林国良被打的眼睛一圈青紫,鼻子都破血,一看就是挂了相,沈兰妮半分没放水,结结实实打的他结巴了。
只是如今他松口,沈兰妮心里一紧,手一把抓住林国良脖颈,叶寸心看的明白,少将分明是怕他没骨气真的滚蛋,那指甲印子都嵌进肉里了。
“你是军方的人?”
“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爱你的人……”
沈兰妮手下一松,下一秒一巴掌呼了过去,呵斥林国良再胡说试试!
“我爱你……我爱你……”
沈兰妮一巴掌下去就后悔了,怎么给打的只会重复这几句不应该在这个场景里存在的话了,念叨的她心焦,空旷场地只剩这几句话和风裹挟而过,心跳加速,沈兰妮几乎没法言语。
其他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偏巧此时药效到了顶格,一旁机器嘀嘀作响,沈兰妮一惊,手下动作还没等过一遍筛子,就已经解了林国良双手,拿着个强心针就要打。
林国良半眯着眼,眼看沈兰妮哭腔喑哑,几滴泪落在他手背,抓住时机一把搂住她腰反手抢过那针就放在她动脉。
“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你疯了!她是为了救你!”
“疯了?或许吧!就算死我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而沈兰妮,泪眼婆娑,道了句我愿意,侧手拿出一枚烟雾弹,随机拉开保险。
安静的监控室里,雷电众人也看着眼前景象没了声音,可一声突兀,雷战背对着他们,帽檐压的很低,鼻腔却闷塞的一抽。
老狐狸狐疑侧眸,奈何雷战低的太深,看不真切。
“雷神,你……”
——
等到今日审讯结束,沈兰妮便一把拉着林国良不知所踪,良久回来,面上已然是一幅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没理会众人暧昧的眼色,叶寸心径直便被沈兰妮拉住偏僻一角,悄悄凑近。
“……你信这世界上有坚守和不变的东西一直存在吗?”
我自然信。叶寸心笑。“什么奇怪的问题?”
沈兰妮却面带犹疑,“今日我和林国良回来碰巧遇见雷战一个人开车出去,我们俩好奇就跟了上去,最后他去了个陵园……”
“或许是看战友吧。”
只是嗓音里的没底气清楚得很。
沈兰妮没打算就这么任由叶寸心装疯卖傻下去,试探着开口,“大家都知道安然的事,纸包不住火的,这么久了,他每次都独自前去看安然,半分没跟你透露过,你心里明明清楚,干嘛不问问他?人人都说你像安然,你自己就不……”
沈兰妮眼眸里满盛担忧,叶寸心张了张嘴,苍白的解释却怎么都吐不出口。
所有人都知道安然,叶寸心一直没张口问雷战什么。上辈子,这辈子,她见过安然的照片,从他人嘴里听到过她和雷战深爱的情,她什么都知道,却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
如今是故事的主人公,走一遭谭晓琳走过的路,却比凌迟难受。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理应去看安然。”叶寸心敛去神色,弯弯唇角,“他有他的秘密,我愿意尊重他。”
理由冠冕堂皇,叶寸心说的端庄大方,简直不像她的年纪那般,理应吵吵闹闹去质问雷战她到底是谁,是因为她是叶寸心,还是她像极了安然,他雷战只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但叶寸心在爱情里是胆小鬼。
她闭口不提安然,仿佛自己是空白地带,从来没听过这些。
而雷战也从来不曾说起过安然分毫,共同回避,无比默契。
可如果,叶寸心想,可如果她没有在他抽屉里见过安然的笔记,没有见过他夜深人静独自看着安然的照片,不知道他一直默默地去祭奠她。
叶寸心不在乎安然的存在,雷战却并不给她知道的机会。
雷战重情,或许他这辈子都放不下。
可她叶寸心只是想去给她鞠个躬,感谢安然救了他,给了叶寸心机会去爱雷战。
可谁都不提,于是像极了一根刺,刺在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