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塞尔温庄园门前的碎石路时,菲利克斯正低头摩挲着内袋里的银质吊坠。
荆棘缠绕的纹路硌着掌心,龙形胸前的绿宝石透过布料,泛出一点冰凉的光 , 像德拉科灰蓝色眼睛里藏着的那点别扭的暖意。
车夫勒住缰绳,黑色的马车在两尊石雕间停下。庄园的铁门无声地滑开,铁艺栏杆上缠绕的玫瑰花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少爷,您回来了。” 塞尔温家的小精灵总是带着种阴郁的顺从,他从阴影里钻出来,弯腰接过行李箱。
菲利克斯 “嗯” 了一声,抬头望向庄园。
深灰色的石墙爬满了常春藤,叶片墨绿得发黑,像覆盖在白骨上的腐殖质。最醒目的是庭院里的玫瑰丛 —— 不是普通的玫瑰,而是被施了永久保鲜咒的玫瑰,花瓣厚重如丝绒,边缘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即使在盛夏也保持着盛放的姿态,却毫无生气,连香气都带着魔法凝固后的滞涩。
这是母亲的杰作。她总说:“真正的优雅就该永不凋谢,像塞尔温的血统一样,永远停在最体面的时刻。”
走进大厅,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和龙血香水的味道。
“菲利克斯少爷。” 另一个家养小精灵端来一杯冰镇薄荷酒,银托盘在他瘦骨嶙峋的手里微微颤抖。
菲利克斯没接,径直走上旋转楼梯。他的房间在三楼东侧,窗外正对着那片红玫瑰丛,他去年离开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
菲利克斯推开书房的雕花木门时,父亲正站在壁炉前,指尖捻着一枚荆棘圣杯徽章,火光照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像幅狰狞的油画。
“霍格沃茨受欢迎的菲利克斯回来了?”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嘲讽,“听说你和马尔福家的小子走得很近。”
菲利克斯站在门口,语气平淡:“只是同学。”
“同学?” 父亲转过身,徽章在指间转得飞快,“呵,最好只是同学。”
他将徽章扔在桌上,金属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书房里格外刺耳,“下个月的聚会,你必须参加。”
菲利克斯没回答,只是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一排烫金封面的古籍。这些书大多是黑魔法理论,书页间夹着祖辈练习创新的笔记,墨迹已经发褐,他抽出一本《高级炼金术》。
“别装得像个书呆子,菲利克斯。” 母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一身和院子里的玫瑰一样的深红色长裙,脖子上的蛇形项链随着步伐晃动,“塞尔温的继承人,该懂点正事了。”
菲利克斯的指尖在《高级炼金术》的封面上停顿了一瞬,书页边缘的书签还夹在他制作领带夹的那一页,他将那点不该有的思绪压下去,转过身时,脸上已没了多余的表情:“那些东西与我无关。”
“无关?” 父亲冷笑一声,指关节叩着桌面,“纯血家族的根基正在松动,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养的那些泥巴种,迟早会啃食掉我们的领地!到时候你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 他突然提高声音,壁炉里的火焰猛地窜高,映得书架上那些颅骨标本泛出惨白的光,“你以为塞尔温的庄园是怎么来的?是靠你手里的破书?是靠你和马尔福家小子的‘同学情谊’?”
菲利克斯合上书,声音依旧平稳:“我没忘。而且祖父的笔记里写着,与有价值的人交好是很有必要的。”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火焰上,父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母亲适时地走上前,将一杯冰镇薄荷酒放在菲利克斯手边,蛇形项链的红宝石眼睛擦得锃亮:“你父亲不是要逼你,菲利克斯。” 她的指甲涂着深紫色的蔻丹,轻轻划过他的手腕,“只是下个月的聚会,有几个老相识会来,他们都盼着见见塞尔温的继承人。”
菲利克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想起霍格沃茨休息室里,德拉科总嫌南瓜汁太甜,每次都要兑半杯冰水。
“聚会在马尔福家吗?” 他忽然问。
父亲的脸色更难看了:“卢修斯自有安排。但你要记住,菲利克斯,马尔福的野心比他们的头发还亮,别被表面的光鲜骗了。”
他从抽屉里扔出一卷羊皮纸,“这是博金 - 博克的清单,上面有几件东西需要塞尔温家出面鉴定。明天去一趟,就当是熟悉‘业务’。”
羊皮纸落在桌上,边缘卷着焦痕。菲利克斯瞥了一眼,上面列着几件古董:一只嵌着黑宝石的金杯,一把蛇纹匕首。
“我对博金-博克的破烂没兴趣。” 他站起身,将那本《高级炼金术》塞进怀里,“集会我会去,但鉴定就算了 —— 母亲不是说,塞尔温的继承人该懂点‘正事’吗?我觉得研究炼金术,比看倒卖旧货更有用。”
母亲的脸色白了一瞬,刚想再说什么,却被父亲拦住了。 “随你。” 父亲重新转向壁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别给塞尔温丢脸。”
菲利克斯没再说话,拎起行李箱转身离开。走廊里挂着历代继承人的画像,他们的眼睛随着他的脚步转动,目光里充满了审视。
他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摸了摸怀里的书 。 窗外,塞尔温庄园的黑森林在暮色里翻涌,像片沉默的海。
菲利克斯拿出德拉科送他的那枚荆棘银龙吊坠,银龙胸前的绿宝石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他忽然想起在霍格沃茨天文塔顶,德拉科别扭地把吊坠塞给他时,耳尖红得像被火烧过。
“纯血联盟……” 他低声嗤笑,将吊坠挂在脖子上,贴着心口的位置。 也许父亲说得对,联盟从来不是靠情谊维系的。但有些东西,比冰冷的契约更值得在意。比如密室里交叠的影子,比如那颗小小的糖果,比如此刻胸口传来的、属于另一个少年的温度。
他翻开那本《高级炼金术》,在扉页写下一行小字:“真正的契约,从不刻在羊皮纸上。” 墨迹未干时,楼下传来父亲砸碎酒杯的声音,伴随着母亲尖叫。菲利克斯却忽然笑了,指尖轻轻敲着书页 —— 这场名为 “纯血荣耀” 的戏码,他或许该换种方式来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