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书生（9）

自从那个意义不明的吻落在了少女的脖侧，事情好像就朝着无法预判的方向一往无前。

不能阻止，不能叫停。

甚至有人乐见其成。

*

吸血鬼没有心跳，也没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与生俱来的似乎只有强大的力量和体魄，还有对鲜血的无度渴求。

但某一刻，鬼王恍然发现自己的谷欠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垂涎于少女体内流动的血液，而是被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困扰，继生出许多莫名的情绪。

他也开始认真欣赏着少女抽条长成的美丽身姿，无意间用男人对待女人的态度去争夺视线，隐晦求欢。

被王朝供养的岁月里，偏居一隅、踏月而行的鬼王从没有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自然不懂什么是爱，也没有爱过谁。

世间男女老少，或丑或美，他亦不曾在意。

他在意的除去那些人的血是否能缓解自己躁动的饥渴之瘾外，再无其它。

红颜枯骨，废犬玩物。

不外乎如此。

可这个他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小姑娘不一样。

她的美，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声软语，都被他好好地放进了心里。

他会因为自己粗暴的“进食”方式吓到她了而改为碗饮，他会因一句请求为她找来侍女尚宫伺候，他会手把手地教她弹琴和对弈，他会毫不吝啬地夸赞她的进步和聪慧……

他仿佛在养一枝金达莱（迎红杜鹃）❶。

小心地移栽、培土、浇水、驱虫、修剪、遮风挡雨，只求她扎根存活。

存活在这片黑暗之地。

然后，开出绚烂娇艳的花。

……

鬼王的确不通情爱，但却有着无与伦比的偏执和占有欲。

无论喜欢与否，他绝不允许自己亲手养大的花被他人摘去！

“过来。”

歪在石椅里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看向衣着华丽的少女。

此时，天色尚未黑尽。

地宫里烛火曳明，让闵玥的心也不由动摇起来。

她提起绣金的裙摆，眉眼低垂，一步步踏上台阶，来到鬼王身前。

乖顺且安静。

鬼王微扬着下巴，薄唇轻启：“喂我。”

语气似撒娇又似命令。

听得人心发痒。

余光扫过那石盏里的瓷碗，闵玥没有迟疑地端起，将碗口送至他唇边。

碗中的血加了特殊药材，半个时辰不凝，仍流动如水，便于饮用。

闵玥专注地盯着慢慢倾斜的碗身，不敢分心。

可那吞咽的声音和炽热的目光，实在无法忽视。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碗不知怎的滑了一下，鲜红的液体立马顺着边缘溢出，流过鬼王的脖子一路往下。

见状，略显慌乱的闵玥赶忙放下碗，掏出手帕进行补救。

谁知越擦越糟。

鲜血晕开得一塌糊涂。

作者❶金达莱——朝鲜国花，又名无穷花，实为杜鹃花科的迎红杜鹃，即兴安杜鹃。其原意是长久开放的花。朝鲜人民以它象征长久的繁荣，象征喜悦和幸福。花语不仅是“永远属于你”、“爱情降临”和“恋爱”，还承载着对爱人和恋爱生活的美好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