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白花

丁程鑫喉咙梗了一下，江北绵果然如他所愿，主动开了口，可看着黏在对方身边装乖的刘耀文，他又觉得心里那份隐秘的喜悦只停留了短暂片刻，便消散不见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真的有人如此不知廉耻……

丁程鑫哼了一声，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床边。

他褪下上衣，看着又一次渗出血色纱布，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

这副没用的身体，才娇养了多长时间，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警戒心？那么简单的训练都能受伤，还让江北绵嗅到了端倪……

眸光渐渐沉下，丁程鑫想，不知为何，在贫民窟里生活的日子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

起码现在，他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精雕细琢的水晶吊灯，而不是常年水渍连绵、蛛网铺满的水泥天花板。

丁程鑫再也不需要担心那扇单薄的木门什么时候会被流窜到附近的人砰砰砸开，也不需要思考下一顿该怎么填饱肚子。

只要按照江天阔说的做，他就能一直体面地披着这副虚假的皮囊。

哪怕丁程鑫知道，困在光鲜下的烂泥腥臭得让人难以忍受，可那些跟之前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是么？

回想起江家主把自己带到地下训练场的第一天——丁程鑫皱着眉，麻利地用另一只手拆掉缠绕得严严实实的纱布，缝着针线的丑陋伤口果然崩开，露出里面软红的肉。

“以后就让K负责你的训练，没意见就点点头。”江天阔还是穿着西装、高高在上的模样——倘若忽视他唇角沾染的血色的话。

“我把你带到江家，给了你更好的未来和出路，你要懂得知恩图报。”

同样站在阴影里，像毒蛇一样低着脑袋接受训话的人，是刘耀文。

丁程鑫抬起眼眸，对上了他那双浅色的瞳。

像他们这样的少年，地下训练场里有接近一百多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刘耀文和他。

刘耀文貌似是江天阔故友的儿子，本来可以选择不接触这些黑色产业，奈何他早早便主动申请，来到了这里，跟其他人一起接受训练。

另外一个异类就是丁程鑫。

他是由江天阔亲自挑选的，跟那些手下人搜罗来的“试验品”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丁程鑫的伤口就是拜这份偏爱所赐，饶是他再怎么小心谨慎，也难免被疯狗缠着撕咬了几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博一个出头的机会，受点皮肉之苦又怎么了？

他的生命力顽强得如同打不死的小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挣扎着调整过来。

真正让丁程鑫觉得如蛆附骨般难以忍受的，是那个名叫“K”的指导者。

K从一开始就戴着面具，哪怕面对江天阔也不曾摘下。那双露出的眼透出混沌的精光，看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丁程鑫对这样的目光很熟悉，毕竟他生了一身细软的皮子，在灰色的贫民窟里就像一朵醒目的白花，倘若不是身上的刺足够让侵犯者狠狠疼痛，早就被蹂躏着踩进尘泥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