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子里没有风,也没有阳光,墙边的那株小草,便在无欲无求的角落里缓缓生长。
宋简单毫不客气地推开挡住她去路的那只手臂,兀自在转角处上了楼梯。
老房子又停电了,宋简单却早就习以为常,从柜子里拿了根蜡烛点上,进了房间。
她房间里摆着的,是差不多十年前买的高低铺,小时候她睡下面,宋亚轩睡上面,有话想跟哥哥说,就抬脚踢一踢床板,他一定会把脑袋探下来。
而现在,上铺被她用来堆放杂物了。
她一直这么讨厌宋亚轩吗?
其实不是的。
事情要追溯到三个月前,那时的宋简单正在为中考做最后冲刺。
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和目标,只要最后两周不懈怠,她可以考上整座省城数一数二的高中,三年后再考到首都的大学。
然而现实把她禁锢在了这座不足一百平方千米的小县城,因为她名义上的母亲和哥哥。
那个学期末宋亚轩又因打架被记了处分,安上了屡教不改的罪名,被迫退学。
母亲找到校领导苦苦哀求,对方跟她提起了她那个成绩优异的女儿。
若是学校能招到一个状元,那这是建校二十多年来不曾有的辉煌。
于是宋简单成了这笔交易的筹码。
宋亚轩也仍能在学校继续读书,只不过被退回了高一重读。
他们断送了宋简单的光明前程。
秋天的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那个夜晚,又是在细雨洗刷大地的声音和摇摇晃晃的微弱烛光中悄然逝去的。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密密麻麻的乌云才被风推去了看不见的远方,雨从一座城下到了另一座城。
学校的老师们开始正式讲新课了。
哪怕宋简单对这所学校有多么不满,她还是非常认真地不放松每一堂课,她的目标依然是首都的大学,落后的教育资源不能成为枷锁。
英语老师看起来二十六七的样子,没什么脾气,讲课的时候喜欢拿着课本在过道上走来走去。
全班只有宋亚轩知道,她是教学处林主任的女儿。
那天她穿了一条刚好及膝的短裙,依照习惯走下了讲台。
没有人注意到后排的一个男生在鞋尖贴了一面小镜子,悄悄伸到座位外面,林老师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就盯着镜子挑眉,还挺嘚瑟。
突然“砰”的一声,英语老师声情并茂朗读课文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同学都惊愕地回过头。
只见凳子翻了,桌洞里才发的新课本散落一地,那个男生栽倒在地上,吃痛地捂着屁股。
他脚边是镜子被踩碎后的玻璃渣。
而踢翻他的宋亚轩此刻正若无其事地扣着旧书桌翘起的一块木板皮。
“宋亚轩!你给我去门口罚站!”
课堂被公然打断,林老师像是觉得没被尊重,怒了。
宋亚轩缓缓抬起头,视线在她满是怒意的通红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撑着桌子起来,一言不发,迈着懒散的步子站到门外去了。
教室里的同学有的被吓得不敢出声,有的瞪着眼睛吃瓜,有的则开始交头接耳。
唯独窗边的宋简单神情淡然,她看到了那面破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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