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覆盖的地上,三挺自动机枪围成了一个正三角形,在三角形中间,一名“猎人”趴在地面上,坚硬而又厚重的外骨骼装甲未能掩盖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那是——天野白樱。
她的左手边的小型雷达正缓慢的转着,她的面前是四台笔记本电脑,其中一台全屏投放着正上方预警无人机的监控画面以及雷达图,一台操控着负责天野宿九*战场感态的仿生无人机,一台同样操控着无人机正在以规定的路线寻找敌人,最右边一台则是黑屏状态。(*战场感态:战术头盔与侦查机一同配合,具有对场景地图和重要位置点起到显示和指明作用,类似于游戏中的“小地图显示”和“标点”)
她是队伍中的辅助者,不需要向宿九一样扛着武器跑来跑去。在安全的地方调动无人机、提供支援、为己方创造优势,这就是她的工作
在头盔内少女打了一个哈欠,看上去很闲。也许是因为自己队伍中人数较少的原因吧。一般的队伍以五人为主,辅助者能为其他四人提供支援,而自己的队伍只有两人,工作量可谓是大大缩小
这时,在第三个电脑屏幕上显示了敌人的身影,她操控侦查的仿生鹰无人机在远处跟踪着他们,并把坐标发给了远处的猎人宿九,依照任务面板,这已经是此次的最后一个敌人。
「终于可以回家了」白樱心想着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飘雪,伴随着寒风凛冽,能见度开始降低
——————
阴天的雪地上印着两行脚印。
它们分别来自一位纤细的黄发少女和她旁边的一位一瘸一拐的同样也是黄发的青年。
黄发少女手臂上带着印有红色十字的臂章——显然她是医护人员,而身旁她搀扶着的是她的患者,同时也是她的哥哥
与其说是搀扶,少女更像是几乎背着她的哥哥前进。纤细的少女展现出与体型完全不相匹配的坚韧。
黄发青年的腿被子弹击穿了,伤口只是被麻布粗略地包好,期间强行走路的痛苦让人难以忍受。
即使这样,他身边的妹妹给了自己心境平定的理由,让自己能忍受着,继续前进
他看着旁边的妹妹,在他的记忆里,妹妹少了几分稚气,但也是如此清秀。只是——
——如果笑起来的话应该会更加可爱吧
他这么想着
天空开始下起了雪,刺骨的寒风吹来,更加阻碍了本就困难的前进。
青年能看见也能感受到妹妹因寒冷颤抖的身体。说来可笑,这个少女将外套披在了伤员——也就是自己身上,哈哈,自己已经落魄到不也靠妹妹就无法生存了吗?
但再这样下去……
“……把我丢下吧,我已经走不掉了。”
“别说这种话!”
寒风更加激烈的吹着,越来越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少女的话语中如此的愤怒,又或者说她是在恐惧,恐惧暴风雪将二人吞没,恐惧失去相依为命的亲人
迫使他们在暴风雪中行走的是那无可战胜的猎人,他们必须尽快逃离
青年看着天空冷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要是能来瓶啤酒暖身就好了。”
不知多久,他们的脚印不断向延伸,视线中渐渐出现了一座废弃的水泥厂
无论是躲避风雪,还是包扎为处理好的伤口,他们都迫切的需要一个临时的安脚点
“再忍一下,这样就好了。”
他们进入了水泥厂,在一个隐秘的管道角落少女将兄长的身体靠墙放下,从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了酒精和绷带。接下来也称不上什么舒服的体验。
“…妹妹…你想家了…吗?”
青年的话显得如此虚弱,他的伤口已经流血过多了,很难保证意识的清醒。他自嘲似的轻笑一声,眼中看着飘雪的天空
“…哈……我想家了啊……”
少女包扎着伤口,她深低着头,不让哥哥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
“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是家,哥哥已经是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所以不要……”
没等少女说完,青年的话便打断了她
“…抱歉…”
“不要道歉!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像从前那样…那样……”
四处流浪?相依为命?过去,还是看不见的将来,他们都是弃子,被世界抛弃的人,以互相依靠、取暖在寒冬中生存,这是他们,他们的命运。
便是此时,一个黑影伤过,即使十分迅速,但青年也清清楚楚的明白那是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就站立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
猎人与猎物的对视
猎人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径直走来,从容不迫。先进的枪械武器,机械的外骨骼仿佛让他失去了人的渺小,如同一个终结者,无可阻挡
青年推开自己的妹妹,他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迅速抽出腰间的手枪,拉开保险,迅速瞄准——这是将死之人的反抗,也是他最后的倔强,在死亡的压迫感面前疼痛似乎已经无济于事了
一个弹夹,六颗手枪子弹,他的舅舅在临死之前留给他的遗产,而现在的他将一切赌在这六颗子弹上
枪响了,是人最后的反抗
三颗子弹在一瞬间击出,这种速度完美展现出手枪的优势,可惜同样未能避开手枪的劣势,子弹从外骨骼身边擦过,猎人甚至没有闪避,仍旧笔直的向他走去。
第四颗,第五颗,击中躯干,些许的冲击力无法阻挡外骨骼的动力系统,显然未击穿装甲
最后一颗子弹,青年的呼吸不止住的颤抖,对死的恐惧让他聚集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
随着扳机扣下,最后一颗子弹也相继发出,划过空间,正中头盔,击中头盔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同时冒出了零星火花——毫无作用,头盔未能击穿
仅仅不到3秒钟,胜负已定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单方面的狩猎在对方看来就像玩游戏那么简单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此不甘
猎人将武器对准了自己,漆黑的枪口,依稀可见的膛线,象征着死亡后的消失虚无。恐惧但已无力体现。
可他感到了轻松,那是不必背负世界苦难的轻松,弃子?那就从棋盘上消失就好了,可是还有一个人,他放不下。
不知从何处起来的黄发少女此时突然出现在了枪口前,她用身体将青年护住。
她不是目标,猎人清晰的知道这一点
“...求你了,别开枪...”
少女带着以哭腔苦苦哀求...脸颊两边的泪水滴在了地上,使得那微不足道的积雪融化
“……”
猎人拉动了枪栓,将食指扣在扳机上,击发的前一刻
他看见了
少女不再抱着青年,而是转过身来面向着自己的方向——跪下……深低着头,双膝跪地,这是弱者为了生存的最低微最无奈的一举,为了……不再失去最为珍贵的人。
“……求你了…他已经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他看见了
那个眼神中,绝望,恐惧,不安,甚至都在颤抖
“…我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那一刻的沉默,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
头盔里的如同坚冰一般的眼神,颤动了,但……
“抱歉。”
枪响了……
在离开之前,他看见了
少女抱着哥哥的尸体,背着光甚至无法观察到她的表情,只是,少女将哥哥手上的手枪缓缓举起,将枪口伸进了口腔内。
这一刻少女失去了一切。她的食指紧紧地扣住扳机,泪水至脸颊划过滴落在地面上。
她在颤抖,那是人对死本能的惧怕。即使这样,她紧闭双眼,颤动的食指最终扣下了扳机……
然而命运好像玩弄她一般
「咔——」没有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