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1.
塞森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南黎，你做什么呢。”
一道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塞森…南黎抬眸看过去，是一个黑眸黑发的少年。
他是乔翊。
乔翊的眸光明亮而又柔软，他挥挥手对远处发呆的南黎招呼着，“南黎，快点，我们在等你呢。”
“嗯。”
江黎淡声应道，他迈步向乔翊和阿行走去。
男人的的衣着以深色调为主，一件乌黑的锦缎外衫，身上绣着繁复的云纹，衣摆处，金色的丝线镶边尽显高贵与华丽。
走动间，衣角那可爱的小狮子在外衫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银白色的月光如垂帘般轻落在他的肩上，似披着一层银纱。
乔翊不得不承认南黎，也就是塞森与他身边的阿行的颜值不相上下。
谁敢相信眼前看着如君子般清冷淡漠的人以前是个脾气暴躁，说动手就动手的草原领主呢。
虽然他现在已经变成人 ，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他的颜值和他的身手一样，一直很能打。
阿行睨了一眼南黎，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了乔翊对他的目光。
乔翊戳了戳他的后腰，悄声问，“阿行别闹，塞森已经轮回多少次了。”
“四次。”
“哦，”他点点头，“那这次结束就剩下最后一次了。”
他叹了口气。
南黎距离他们还剩五步的距离站定，他眼皮都没抬就问，“有事？”
阿行双手抱胸，看着他的眼神不屑一顾，语气冷的能掉渣，“南黎，或者说塞森，你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你想玩，我和乔翊就不奉陪了。”
南…塞森没有搭理他。
乔翊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阿行收到眼神时就闭上了嘴。
他看向塞森，认真道，“塞森，塞恩他现在已经死了，死在了战场上，他这一世的名字和前三次一样，叫南归。”
“怎么死的。”
“万箭穿心。”
“……”
塞森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他的声音沾染上了些许苦涩，“你们说，是不是我的方法用错了。”
“不会啊，”乔翊开玩笑般说，“说不定是他的名字起的不好，下一次我们给他取个好名字。”
“不用了，”他垂眸看着绣着小狮子的衣角出神，“他前三次…应该是四次，这四次的死亡都是因为我，这一次我就算是不插手，也只是延缓了他的死亡时间而已 。”
“下一次，就叫他塞恩吧。”
清淡的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崩溃。
塞森作为草原顶尖的领主，他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是张扬散漫的那种，就像自由生长的万物，只是平日里为了塞恩维持温和的假面惯了，把属于他的轻狂收敛起来了。
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
他都回不到以前了。
2.
乔翊，阿行和塞森，还有他们的好友们原都是草原的宝物，真正的领主，却因一些缘故变成了人类，不得已压抑本性生活在人类世界中。
但是塞森的弟弟塞恩在此之前出了意外，他们也陷入了所谓的“轮回”。
因为都是半个人的狮子，所以乔翊把“轮回”的概念揉碎了告诉他们。
“我们所在这场轮回应该是要达成某种目的或者做到什么才会结束。”
“看我们身上的服饰，应该还有角色扮演的戏份…角色扮演就是要假装，扮演成为某个人。”
这是他们一开始的猜测。
但是随着一轮轮回的开始，乔翊却懂了一些东西。
所以他找到了塞森。
“塞森，你现在之所处所做是你曾经妄求不到的事情，你要珍惜你所在意的人。”
“哪怕是现在，也是如泡沫般的虚妄。”
“你永远也拥抱不了他。”
但是他只听懂了一句话。
见此，乔翊无奈的叹气。
他抬眸望向天空出神。
这么美丽的世界，竟然是虚假的吗。
他把所有人叫过来道，“不能再用你们原来的名字，给自己再取一个吧。”
说是所有人，其实也就是塞森阿行，独眼狮和他的饲养员。
“塞恩在哪。”
塞森忽然蹙眉打断道。
乔翊摇摇头，“不知道，到现在为止没看见他。”
才怪。
他认真道，“你别急。”
“他在这个世界里，但是他不叫塞恩，也不是以前的模样，就看你能不能认出来了。”
乔翊拉着阿行的手走了。
阿行沉默了半天，他也向之前的乔翊一样看向天空开口。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虚假的。”
“因为它是某个人的执念形成的。”
“而在这场虚假又真实的梦境的轮回中，他注定会失败。”
3.
乔翊说要给自己重新取个名字，所以塞森给自己取名为南黎。
南，这个字取自南部狮群；
黎，黎明。
希望大家能在黎明到来之前相遇。
这是他的想法。
但挚亲与挚爱一次次的死亡，带给他毁灭般的崩溃。
塞恩在这个世界里。
他叫南归。
只不过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天知道他在遇到塞恩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记得乔翊说过的话，这是角色扮演。
他不知道的是。
在这一次的轮回，他与塞恩扮演的角色是前朝帝王与反叛王爷，他们之间注定要死亡一个人。
而最后，死的那个人是塞恩。
这是第一次。
塞恩死亡的那一刻他知道了一些信息。
“每次轮回的终点在塞恩身上…只有他死了他们才能进行下一场。”
塞森面色苍白的抱起塞恩的尸体，语气却异常平静的问乔翊。
“要经历几次。”
“一共五次。”
“嗯。”
乔翊现在拿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了。
作为弟弟受到一点伤害都要双倍报复给敌人的弟控，现在弟弟死在了他的手中，他的反应不对吧。
似乎是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平静道，“我很清醒。”
他很清醒，但是还不够狠心。
依旧在手中染上他的血液时颤抖不停。
一次…
两次…
三次…
塞森已经能做到完美融合在人类世界中了。
而塞恩。
他看着自己的手苦笑一声。
经历了这么多，他哪能还不明白呢。
每一次轮回，塞恩都会间接或直接的死在自己的手里。
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也还是改变不了这所谓的结局。
他想到了他的弟弟在第一次见面时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南归。”
“南，是我家乡的地方。”
“希望自己的哥哥们好好的，大家都能回来，所以给自己想了一个“归”字。”
“寓意为们终将在归途中重逢。”
“是不是超棒～”
南黎，难离。
南归，难归。
明明都是饱含主人心思的名字，意思却天差地别。
塞森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其他人。
4.
塞森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仿佛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冷眼旁观着周围的一切。
清雅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深深的孤独和冷漠。
是啊，因为唯一那个能让他改变的人已经不在了。
“再去和他见一面吧，哪怕只是隔着人海的遥遥一瞥。”
“不用，”塞森微微阖眼，背过身去没有再去看，“我怕这一眼会让我留在那里，走不了了。”
“等下一个轮回吧。”
话落，他最后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
一眼望穿数百年，不知君已在人间。
乔翊没有再劝。
塞森不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个轮回了。
似有所感般，人群中的黑发少年回眸望去。
他笑了笑，语气低落，“是呀，怎么可能会是哥哥呢。”
他早就被自己救了呀。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时间中呢。
塞森与塞恩隔着人群，一个知道他的存在不敢去打扰；一个不知道对方与自己很近。
塞恩行走至夜雾里，这次的雾很大，遮住了天上的星星，也遮住了他望向回家的路的目光。
过了很久以后，塞森在无数个后悔的日日夜夜回想到那一天。
“如果知道那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就穿的好看一点了。”
塞恩早就死了。
塞森也早就疯了。
他为了保护哥哥死在了兽潮里。
而他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大脑为了保护自己自动封闭的那一段记忆。
现在回想起了，塞森看向天空。
所谓的“轮回”，确实是一场真实的梦境。
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
比如说现实的“塞恩”和独眼狮的“饲养员”已经死亡了，但是他们在梦境里还会存在。
至于阿行，那是个例外。
他们能看到已故的挚亲或者挚爱，但是触碰不到他们，就像是乔翊之前说的。
“它是某个人的执念形成的。”
“而在这场虚假又真实的梦境的轮回中，他注定会失败。”
而这是真实的世界。
细碎的星星撒在夜幕之上，宛若铺上了一层闪亮的外壳。
他闭上眼睛，昔日的棱角早已被磨平。
塞森轻声开口。
“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弟弟。”
“他很调皮跳脱。”
“爱造谣。”
“但是我很爱他。”
讲故事的人语气总会平平淡淡。
可又有谁知道在这平淡语气下，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后悔与崩溃。
塞森早就疯了，他的的身边再也不会有嚷嚷着冷要钻进哥哥怀抱里的人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原野，这是他死亡的地方。
如今没有了一切痕迹。
他想起了塞恩的最后一句话。
“哥，你要好好的呀。”
其实。
一个人也挺好的，没有辜负，没有失望。
只是会一点遗憾而已。
就一点。
在浸晓之时，塞森好像看见了一条载满星星的小船在向天边驶去。
带着塞恩的愿望一同消失在天际。
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这个字取自南部狮群；
黎，黎明。
南黎，他们在南方于黎明到来之时离别】
【南，南方是他的家乡，取为姓】
【他希望自己的哥哥们好好的，大家都能回来，所以给自己想了一个“归”字】
【我们终将在归途中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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