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温语便随着家人进宫了。未到宫
门口,远远便瞧见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一看就知道是黑甲卫。
“子晟,数日不见,你瘦了。”温昀从马车上下来,上前拍了拍凌不疑肩膀,关切地说道。
温语不由得失笑,阿父每回见了她与义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大概在阿父眼中,哪怕自己胖十斤,也是瘦了。
"有劳叔父挂念!"凌不疑微微一笑。
总算到了皇宫,文帝已经在东张西望了。
“参见陛下!”
“快免礼,这又没有外人。哎呀呀,你们总算回来了。真是想死朕了。尤其是你,子晟,为了躲朕的赐婚,居然跑到外面五年都不归家。真是让朕伤心,则诚(温昀的表字),你快帮朕教训教训这竖子。他一日不成家立业,叫我们如何向故去的霍兄交代。”
温昀刚准备开口,就被凌不疑出声打断,“陛下,臣早就说过,臣要娶的新妇是一见便知是她,此生此心都是她,若寻不到这般女子,臣宁愿终身不娶。若陛下还要为臣和裕昌郡主赐婚,臣不介意再征战五年。”
“你这是威胁朕,你爱去几年去几年。则诚啊,你看看这不省心的玩意儿。”
“陛下,我看就随子晟去吧。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操那么多心干吗。儿女事,自有定数。"温昀劝解道。
“是啊是啊。”温语也附和道。他义兄可是男主,陛下你就别操心了。
文帝一拍脑门,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还有你,玙玙,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你可别学子晟那臭小子,一天到晚孤家寡人。你若是看上了都城哪家儿郎,朕给你做主。话说回来,朕觉得袁慎是个不错的人选,你看啊!样貌,比朕当年只是稍稍略逊一筹。想当年啊,朕可是号称丰县第一美。”说到这,文帝颇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沉浸在往日辉煌中。
众人:“……”
自觉跑题的文帝,不好意思咳了几声,接着道:“家世,与你也匹配,才情,更是全都城数一数二。日后,我安排个机会,你们见见。”
文帝说罢,还朝几人挤眉弄眼,颇为得意。
???温语虽然是想接近袁慎,蹭他一点气运。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见面啊。光想想就很尴尬了。而且自己说不定啥时候就嘎了。现在自己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哪有心思想男人。要是知道会被催婚,温语一定会称病不出的。没想到自己两辈子都要被长辈催婚,还要安排相亲。早知道刚刚就不说话了。果然没有存在感就是最好的保护色。刚刚义兄咋拒绝的来着,忘了。
温语内心已经土拨鼠尖叫了,但面上依旧稳如老狗。
“陛下,臣女觉得义兄说得对。”说完温语马上义兄和阿父阿母使眼色,救救我,救救我。
“陛下,玙玙还小,婚事不着急。再说了,我还舍不得她嫁出去呢!”温昀宠溺地摸了摸温语的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文帝只好放弃了他的红娘事业。
“那个,则诚啊,今天,你们就留在宫内用膳,叫上阿姮和神谙。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温府院内,程少商小心翼翼地赔笑,撒娇卖萌。
“哎呀,好白术。求求你了,玙玙今日不在,这药能不能不喝呀!”边说还将手中的碗递到白术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行,我家女公子说了,这药一定要我盯着你喝了。”白术依旧不为所动。
“可这药实在太难喝了。就一次嘛,好不好?”
“我家女公子还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反正,就是要喝药。”白术坚持道,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见撒娇无果,程少商猛地端起那碗药,颇有破釜沉舟的架势,一口气喝完,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白术和莲房都被这幕逗笑了,赶忙塞了块饴糖给程少商。
“白术,你说玙玙怎么还不回来,这太阳都快落山了。”
“程娘子莫急,想是陛下留了晚膳。应该快回来了。程娘子可是找我家女公子有事相商?”
“我想着玙玙待我这般好,我总该报答她的。我会的东西不多,唯独擅长手工。今日我闲得没事,便做了几个木雕。莲房,快拿出来。”
“是,女公子。”
只见莲房端出一个精致的木盒,一打开,几个做工细致的小木雕被摆得整整齐齐。
程少商从中拿起了一个小羊木雕塞给白术,“这是给你的。喜欢吗?”
“多谢程娘子。奴婢很喜欢,没想到程娘子的手艺这么好。”
白术接过木雕仔细端详,这小羊雕刻得栩栩如生,显得十分憨态可掬。
“这剩下的是我送给温伯父,温伯母还有玙玙的。一人一个。”
温府与凌不疑的府邸十分相近,当初陛下特意选了这两处地址,便是为了让他们彼此间有个照应。
“义兄,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姑母的病情如何了?”温语开口问道。
“吃了你开的药后,已经有了些起色,糊涂的时候越来越少。”
“改日我去看望一下姑母,再给她开个新方子。姑母的病乃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能做的只是缓解她的病情。”温语叹气道。
可这心结哪有这么容易解开,血海深仇,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温语的年纪较小,第一次见到凌不疑时已经是孤城案后了。那时的他和霍君华一路流亡,才逃回都城。两人都已瘦的脱相,憔悴异常,身上的衣服也是散发着浓重的霉味。而霍君华整个人都已经疯了。
当初孤城被困时,阿父阿母正在边境打仗,脱不开身。每日急得茶饭不思,短短数日,便苍老了许多。温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后来孤城破,霍家满门战死,阿父阿母悲痛欲绝。等边境也稍稍安定了些,阿父阿母便亲自带人去孤城,调查当年的真相。阿父阿母曾说,真相未明,他们无颜面对霍兄。这也是这些年他们一直不愿回都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