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屋檐上的灯火轻轻摇曳。
牢房里的蜡烛摇曳,映照在蒋心的容颜上,让她那双眼睛透着一丝冰冷,她抬头看去,心中忽的一颤,一丝凉意自心头升起,让她双膝一颤,险些瘫倒在地。
蒋心伸手,那只折枝的小手微微一抖,正要放在她手上,白正擎羡走过来,将放在她肩头的手掌移到她手上。
白正擎羡的手掌冰冷,好似早春夜晚的寒气,蒋心被他一碰,忍不住浑身一震,转过身来,却看到白正擎羡眼中含着一抹笑意,笑容如毒蛇一般缠绕在她的颈项之上。
折枝连连后撤,赶紧跪下来道:“我与世子妃并无任何交集,都是一些平常的事情,如果你愿意,可以请世子妃为你写字。”
“是吗?”白正擎羡握了握她的手心。
蒋心缓缓朝着折支看去,看着折支惊慌的模样,蒋心终于是点了点头。白正擎羡冷笑一声,斜睨了一眼她,微微一拉,轻易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了进来,房门关上,只听得一声巨响,那是锁孔被打开的声音。
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方才对世子妃说的话,都已经烟消云散,不再算计。
等到屋子里的蜡烛一一点着,二人的身影安静地映在窗户上时,她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扭头回到了屋子里。屋子里,白正擎羡牵着蒋心的小手缓缓放开,直到来到那张罗汉大床前。
蒋心飞快的脱了鞋子,从床上爬起来,单手支着下巴,随意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有气无力的道:“你怎么忽然走了?”
白正擎羡按着桌子边缘,神色冰凉:“如果我不走,你会如何?你是不是想要接受我的提议?不同意?”
说完,他又冷冷一笑:“我都跟你说了,那小妞活着也是个麻烦,你还不相信?”
“当初你和朝雨动手,也不会如此迟疑。”
蒋心沉吟片刻,突然莞尔一笑,道:“折枝长得这么好看,我还真有些不忍心,王爷,您愿意么?”
“美人如花,转瞬即逝,容貌只是时间问题,我为何要放弃?”白正擎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轻得让她都有些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演戏。
蒋心不想就此事与他纠缠,只是默默的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子,放在他的眼前,抬了抬下巴,“林氏送我的。”
白正擎羡端着茶杯,看也不看她一眼:“林氏算个屁。”
“你在韩雍的帮助下,应该很清楚林氏给了你一个致命的东西,对不对?”蒋心继续问道,“对了,之前有一批人将你和傅公子逼迫到密林之中,莫非是林氏动了你?”
白正擎羡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这倒不是我怎么知道的,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蒋心开口,“这些人的实力,当真是让人头疼,以你的实力,想要解决他们,轻而易举。”
“白正擎羡,你有何顾忌?”蒋心抬起了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清澈的眼眸异常璀璨,好似能将他的心思穿透,直接看到他的内心,“令尊?“傅燕然?”或者说,你自己也需要提防。”
白正擎羡抬起一只手,将她的眼睛遮住:“有些时候,不要太过狡猾。”
“蒋心,你可知,我为何要拦着你?”
“为什么。”蒋心听到自己的话,语气很是平静。
“你的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我都舍不得毁了,但是,你的眼神,却让我觉得很奇怪。”白正擎羡的掌心,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暖意,“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舍不得毁了你的眼神,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威胁。”
“面对无法预料,无法控制的事情,我不会去做,我会用最容易的方法,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刹那间,黑暗降临。
他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变得稳定起来。
透过她的手指,还能看到窗外摇曳的火光,男人低沉而凌厉的嗓音,完美的五官,在灯光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蒋心淡定地将那只按着自己眼皮的手掌拍开:“我明白。”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并没有想要知道更多,换句话说,你所做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蒋心缓缓的开口,却是无比的郑重。
白正擎羡对她的反应很是得意,也就没有继续刁难她,收回了自己的动作:“你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林氏那边,还请你多多包涵。”
“包涵可以,但有啥好处?”蒋心换了个姿势,提议道,“要不,我们开个价?”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视着。
过了许久,白正擎羡才淡淡一笑:“等我回到长安,就是你回来的时候。”
酒馆里。
热闹的地方。
余奇要了一杯青螺茶,香气四溢,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在说话。
很缓慢的声音。
声音还在不断的响起。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一口气灌下了好几坛。
肃州的桃子虽然没有江南的桃子那么好喝,但味道很好,而且很持久,比起沙漠里的那些好酒来,也要好上许多。
眼看着她手里的酒坛快要喝完了,他只好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坛,摇晃了几下,果真是一滴不剩。
玉祁皱了皱眉:“我还以为你并不擅长喝酒呢。”
“你听我说过,我不会喝酒。”蒋心双手撑着下巴,对着他微微一笑,那双眼睛里,仿佛有无尽的光芒在流转,仿佛天下的美景,都在她的眼睛里。
“我从韩雍那打听到的。”玉祁握了握手中的酒葫芦。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何时变得这么熟了。”蒋心用手掩住嘴巴,还发出一声闷哼,眼睛微微一闭,宛如一头小狐狸,但眼睛却弯得跟两轮弯月似的。
“你是真的喝醉了。”玉祁有些无语。
蒋心笑了起来,她咬了咬唇,吐出了一口气,舔了舔唇。
她虽然不喜欢喝酒,却也没有说自己不喜欢喝酒。
她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让人如沐春风。
玉祁扶了扶自己的眉心,低沉地说道:“沈梨,你这臭毛病,是从哪里学来的?你可不懂,沈小姐在外面是不能喝酒的?”
沈家上下虽然都是好酒之辈,却没有一个是好酒之辈。
她双手环胸,带着几分哭腔,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带着几分醉意:“我明白,可是我喜欢喝酒。”
“我在家里的时候,母亲、父亲、大哥都喜欢看着我,不让我喝,只有卫砚大哥才喜欢我,每次都会偷偷的把我从家里弄出来,然后送我一些美酒。”
“卫砚要请你喝酒,在哪里?”玉祁记住了这个人的身份,然后又问了一句。
如果说之前她只有三成的醉意,那么现在,她已经有七成的醉意了,她支支吾吾了会儿,一字一顿道:“有许多,但我最喜欢的,就是卫砚大哥和我一起去青楼喝酒,那里的女子,长得真漂亮。”
嫖娼?玉祁眉头一皱,就听到“啪”的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
玉祁的眼底,仿佛有一道黑影在快速的凝聚,一片漆黑如墨的天空,笼罩在他的头顶。
“卫砚……”嫖娼?
不错,不错。
玉祁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怒气,再次问道:“你平时是不是喜欢逛窑子?”
“去哪?”安妮洛特好奇的问道。蒋心哭得梨花带雨,“别的地方有很多,但我最爱那座‘无颜楼’,就是那个叫‘锦绣’的丫头,长得真漂亮,我早就想娶她做我的妻子了。”
“可是沈家规矩森严,纵然织金小姐为人正直,也不可能入得了沈家人的法眼。”说到这里,蒋心有些不甘心,她撇了撇嘴,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他说的话,千篇一律。
织锦是个好脾气的人。
织锦小姐长得很漂亮。
织锦小姐是个很优秀的人。
玉祁闻言,微微扬了扬眉:“那我现在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吗?”
“嗯。”苏青桑应了一声。
“你没有第一时间杀了白正擎羡,是不是也是看他长的好看?”玉祁的语气很轻,很好听,很好听。
过了片刻,蒋心再次开口:“妾身可没有那么浅薄的性子。”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罕见地露出羞涩之色,“不过,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此事。”
玉祁冷哼一声,抬起手来,掐了掐她的鼻尖:“你一个小女孩,还不懂情窦初开。”说到最后,玉祁忍不住,破口大骂:“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