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头猎人

　　尹宥英熟练地将一盘糕点放进烤箱，这时郑巴凛推门走进小店内。

　　“你好，欢迎光临。”尹宥英边说边转过身，“哦？是郑巡警呀，今天怎么想起来光临我的小店呢？”

　　郑巴凛露出了十分乖巧的笑容，他说：“今天派出所没什么事，想到了上次品尝的宥英做的甜点，就很想再过来尝尝。”

　　宥英惊喜地眨巴眨巴眼睛，感觉很开心：“真的吗？太好了！我刚好在研究一款新口味的糕点，郑巡警你先坐在那里等会儿，做好了让你帮我试试味道。”

　　郑巴凛坐下后，询问宥英平时会在甜点里放些什么材料。宥英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道：“就是一般制作糕点都会加的一些东西呀，像鸡蛋，面粉，白砂糖之类的。哦，对了，”尹宥英突然神秘地说，“我会加上一种特别的材料，那是我之前研制出的独特秘方。”

　　郑巴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起来很厉害呢。”

　　这时，一旁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最新的新闻报道：“今天上午，在武珍市福英区的一处下水道下，发现了一名三十代初半女性尸体。据警方透露，该女性边某是一位单亲母亲，在一家酒吧当服务员。昨日夜里，边某和往日一样按时下班，却在回家的路上不幸被害。今日上午十时左右，警方收到报案前来现场展开调查。接下来让我们来采访一下现场的刑警......”

　　尹宥英看了眼新闻报道，又低下头捣鼓手上的活，嘴里念叨着：“哎呦，又有命案了呀，前几天那个馆长刚被杀呢。”

　　郑巴凛：“出现刑事案件的话，刑警们应该会很忙碌吧。不过像我们这些普通小巡警一般是不接手大案的。”

　　尹宥英端着刚出烤箱的糕点走到郑巴凛面前放下，这时，电视上的镜头正对着高武治刑警，高武治看起来微醺着，却非常笃定地说：“这个凶手，一定就是在前几天杀了拳击馆馆长的那个家伙，那家伙，那家伙又杀了这个女人。”高武治指了指天上，“那家伙，对上面的那位心怀不满，不然的话，难不成是戏精？”

　　记者：“警方判断杀害拳击馆馆长和服务员的凶手，为对某宗教心怀不满的同一人，正在对此展开调查......”

　　郑巴凛悄悄观察着尹宥英的表情和反应，而尹宥英只是盯着电视屏幕看了一会，而后平静地说：“同一个凶手吗？好可怕。”郑巴凛在一旁附和：“是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出现呢？希望我们都不要遇到。”

　　这时，尹宥英沉默了，许久，她转头问郑巴凛：“郑巡警，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据说出生就带有特殊的杀人魔基因，被称为‘精神变态’的吗？”

　　郑巴凛重复了一句：“精神变态？”

　　尹宥英像是来了兴趣，她顺势坐在郑巴凛对面的位子上，凑近他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二十年前的‘人头猎人案’？当时也是在武珍市，接连发生了多起命案，每一个受害者的头都被割了下来，而那个凶手，最后竟然是医院里的一个特别厉害的脑神经科医生，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平常这么友好的医生是杀人魔。后来有一位博士研发了一项技术，他发现像人头猎人这一类的杀人魔都带有一种相同的基因，所以这种基因也被称为‘精神变态基因’。”

　　郑巴凛问：“那那个人头猎人最后是怎么被抓住的？”

　　尹宥英耸了耸肩：“听说是因为凶手太过自信了，在一次作案时犯了致命的错误，错把一家四口人看成了三口，那家人中的小儿子将他指认了，很快他就被抓住了。”

　　郑巴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看来这个凶手还是不够小心。不过我挺好奇那个活下来的小男孩现在怎么样了。”

　　——

　　高武治坐在探监室外头，双手抱胸。里面的门被打开，韩叙俊穿着一身杏色的4440号特犯囚服，从门后走了过来，他瞥了眼玻璃窗外的人，微笑着坐在高武治对面，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层透明的防弹玻璃。

　　“又失败了吗？”韩叙俊率先开口，看着高武治，轻轻一笑，“这么下去，我都该老死了。有一年了吧？说要杀死用锤子捶死两女孩的杀人犯，然后进来这里杀了我，扔下满口大话，现在还在那里可怎么办？”

　　高武治眯了眯眼：“你在着急什么？反正都会死，稍微再等等。”说着，他向前靠了一点点，双手搭在台子上，继续说：“不是那种小人物，好像相当厉害的真家伙出现了。”

　　韩叙俊平静地看着高武治，许久才缓缓地说了一句：“高武治，你终究会失败的，你杀不了人。”

　　“莫？”

　　“看对方的眼睛就能知道，是我的同类，还是普通人。”

　　“我都不知道呢，你不是脑科医生吗？还是眼科医生？”

　　韩叙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高武治：“要杀人的话，眼神得是空的。但你的眼神里，满满当当。愤怒，痛苦，后悔，怜悯，还有，爱。”

　　“别放屁了，还是擦干你的脖子等着吧，用不了太久，我会杀了你。”

　　韩叙俊挑了挑眉：“好啊，我就拭目以待了，小鬼。”

　　时空回转，那一瞬间，那个失去了家人的小男孩与人头猎人面对面。

　　韩叙俊指了指自己右脸上的长长的疤痕，说：“下次，可要刺准了，不是这里，”他的手指慢慢下移到咽喉处，含着笑意，“是这里。”

　　高武治也笑着点点头，话锋一转，说：“你知道吗？前不久我在凶案现场看到了一本圣经，里面有段话让人印象相当深刻—— ‘打死人的，必被打死；打死牲畜的，必赔上牲畜。以伤害还伤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所以，我得把受到的，原样奉还了，不能只杀了你就了事了。”

　　韩叙俊依然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高武治接着说：“像你在我面前做的那样，我也得在你孩子面前那么做吧，这样才算得上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

　　韩叙俊略略颔首：“怎么办呢？我没有可以看见的孩子呢。”

　　“少扯淡了，我可是亲眼见到紧紧跟在你妻子身边的你的儿子了，虽然是在几年前。”

　　韩叙俊微微怔了一下，移开目光，脑海中闪过一个女人以及女人对他说的话：“死了，准确的说，是杀掉了。”

　　高武治：“啊哈哈，听说精神变态对自己的孩子有强烈的父爱，我会找到他，然后在他面前把你杀掉。我会让你儿子也一辈子承受我所承受过的痛苦。”

　　说完，高武治愤恨地笑了笑离开探监室。

　　韩叙俊仍坐在原地，他想着十多年前自己寻找的那位“妻子”来探视他，并告诉他，他的后代已经死了。“死了，刚一出生，我就亲手......他跟你长得很像，我不能让他成为像你这样的怪物，所以我杀掉了他......”

　　韩叙俊回忆着，眼神中透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所以我的儿子祝福，还活着。韩叙俊二世，还活着。”黯淡无光的牢狱里，这位被人们所恐惧所憎恨的人头猎人缓缓勾起嘴角。

　　——

　　高武治坐进车内，握住方向盘，启动了发动机，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十六年前，高武治还在上高中，那是他的家人出事的第八个年头。

　　一身学生装的高武治来到一家花店门口向里面探望，老板娘成珍雅笑意盈盈地走出来，对高中的高武治说：客人想要什么样的鲜花？”

　　“钱。”

　　“什么？”

　　“给我钱。”

　　“小孩你.......”成珍雅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男生。

　　高武治逐渐激动起来：“你是那个人的妻子吧？你的老公，是韩叙俊没错吧，他把我的家人害成那样，你怎么还可以过得这么舒坦？！”

　　成珍雅瞪大眼睛望着他，一阵胸痛。“你，你是那个.....”

　　高武治愤愤地含着泪：“你怎么可以现在才认出我？太不公平了吧？我哥，被你老公打得终身残疾，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现在甚至都交不起医药费了。”他抓住成珍雅的肩膀，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们每天都在思念与痛苦中活着，每天都过得像是在地狱一样，凭什么，凭什么那混蛋的家人可以若无其事地生活，凭什么你可以过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成珍雅颤抖着跌坐在地上。

　　此时，从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妈妈。”

　　高武治抬头看见了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