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萧凛拉着冰裳的手，望着她平静的如同冰面的神情，久久地说不出话来，最后结结巴巴地开口，“其实，无论有没有那一缕情丝，我都会喜欢上你的，或许你不记得了，那年……”
那年暮春，叶府女眷齐去城外上香。
走在队伍的前头具是富贵华丽的马车，只有一个远远落在最后头的小马车，摇摇晃晃，似乎木板都要被抖落了，萧凛不由得想，“叶府竟还有这样破旧的小车”，可下一刻，车上便走下一位白衣女子，衣诀飘飘，如落入尘世的仙子，连带着那马车看起来都透露着几分古朴。
萧凛自知不是君子所为，却在那一刻忍不住跟了上去，树影绰绰间，那女子踏春而行，他的心似乎也被牵动，在林间伴着光影跃动。
看她摘取一捧鲜花，笑得灿烂，他想的却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看她为自己簪上了一朵荼蘼花，他感叹，“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后来，她上了车，车轮滚滚，夹着尘土，渐行渐远……他却鬼使神差地将那被风吹落的荼蘼花捡起，在原地看了半晌，嘴角噙着笑……
萧凛又揉了揉冰裳的手，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些，“你在春日之中簪花带笑的样子，我此生都会记得。冰裳，如今，你可知我心意？”
“阿凛”，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顿了顿还是开口，“殿下，我知你心中有我，我心中自然也有你。可是，就算没有那情丝，我又该如何劝说自己不去不安，在婚宴上，你都来不及嘱咐我几句，就忙着去救那些宾客，可澹台烬，在你走之后便破门而入，你可知，那时，我有多害怕。”
“难怪那日见你昏倒在地，竟然是他！是我……是我思虑不周……你为何不早与我说？”萧凛急着握住我的双臂。
“早先，澹台烬威胁我不要说出去，我如何敢？”我拧着眉，想起那日血鸦肆虐的情形，几乎要滚下泪来。
“还有你这些年，平日里对我的疏忽，其实，我也早就习惯了，至亲至疏夫妻的道理，我也是明白的。在叶家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吗，扮演一个乖巧温顺的模样，不过是委屈自己让大家开心。”我苦笑起来，忽而盯住他，“其实你知道了，知道叶夕雾已经换了魂，所以在般若浮生后，你便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心疼起她来，是吗？”
轻飘飘的问话，萧凛却如同被巨石击中，“不是的，我确实感觉到她变化很大，可也是你今日说了方才明了的，况且在般若浮生中，我只是心疼桑酒，怎么会心疼她，我……”
“可你确是这样做了，对吗？”我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让我去皇宫为质时，你也不曾言语半分，萧凛，你可知我心寒啊！澹台烬为质子时过的是何等生活，你我心知肚明，而叶家叛国，更是人人唾弃，却仍将我丢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宫苑深深，我几乎要被那些细碎的言语吞没了。可这时，你在哪里？你领兵在外，可曾想起过我，还是说，你的记忆里只有我簪花带笑的样子，却视我的苦难如过眼云烟吗？”
一桩桩，一件件，其实我总是期盼着他的，可带给我失望的也总是他。
“冰裳，”萧凛也两眼含泪，“从前我当真不知，让你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可是我以后一定会弥补你的，你永远是我萧凛心中唯一的妻子。”
“可是萧凛，我们做不到，像凡俗夫妻一般，彼此相依。你总是有更重要的事，你的心里总是装着那么多人，你甚至不能多匀出来一个眼神给我。”
“萧凛，如果过去已是千疮百孔，让我如何相信未来会有酒酽春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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