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在一片虚空中醒来。
我当真看到了那本主宰命运的书,叫做《劫书》,漂浮于半空,就那样大喇喇的摊开着。
足有一人大的书页,我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只觉得无趣,历劫者自然是神女黎苏苏,我的一生也在其中写尽,被做成人彘的结局直刺得我眼睛疼。再看看黎苏苏的顺风顺水,我不由得发笑,这也算作劫难?只怕不如我一日求生的苦楚。
分明只是去人间谈了场恋爱,却写作劫难,当真可笑。将要合上时,看到扉页上的红字“命运落笔即定”,我不由得嘁了一声。
“你竟敢如此亵渎!”一个机械的声音陡然响起。
我却不以为然,“你说命运不可更改,可是你看看,现如今我死了,却不是在他澹台烬的手里,也不曾被做成人彘,少受了这么多的罪,你可失望了?”
“这感觉真好啊”,我长呼一口气,好畅快,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我了,我甚至开心地转了两个圈,头上的钗子被抖落,我也顾不得捡起,反而一脚踏上去,踩碎它的时候,仿佛压在头顶的大山都一同崩碎了。
机械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不容置疑地说,“你太天真了,‘叶冰裳’的结局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
突然,一个“屏幕”一般的东西在我面前展开,我看到——黎苏苏倒在地上,沾满血的烛台滚落,而叶冰裳则颤抖着双手,跪在她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骇出声,那个声音却没有回复。
不一时,画面里澹台烬破门而入,抱起叶夕雾,一脚将叶冰裳踹开,“叶冰裳!你果然恶毒,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不是,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叶冰裳失了神,趴在地上,一面颤抖着,一面止不住地啜泣。
紧随而来的侍卫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画面就此消失了……
我不由得嚷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你给我说清楚!”
机械音这次回复的到快,“没什么,不过是找人来替了你。”
全都是假的,那真正的叶冰裳呢?我慌了神,对着虚空大喊,“那她呢,她去哪里了!告诉我!”
屏幕再度打开,一幕幕闪过的全是“叶冰裳”的死状,年纪由小到大,有小小年纪坠落山崖的,有发了高烧不治而亡的,有溺毙的……
再到后来,几乎都是自杀。我也看到了叶冰裳和嘉卉遇到太监行刺的那一幕,但和先前记忆中的不同,对着闪着寒光的刀子,她推开嘉卉,自己迎了上去。
血汩汩的流出来,叶冰裳如同飘零的树叶,落在地上。“铛——”刀子落在地上,老太监也慌了神,不住地摇着手,“我只是想劫财,我没想杀人,我没想杀人!”便疯魔似的跑开了。
嘉卉搂着她,止不住地流泪,“小姐,小姐你先别睡!殿下马上就来了,小姐!你坚持住!呜呜呜,小姐,小姐不要丢下嘉卉,嘉卉好害怕啊。”
“别……哭……,嘉……卉……,不要……不要怕”,她伸手去抹嘉卉脸上的泪水,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失了血色的脸上,挂着惨淡的笑,“我现在……是……不是……是不是……狼狈极了。”
“不,不是这样的”,嘉卉忙用衣袖擦去她吐的血,奈何叶冰裳每说一句话都会伴着一大口血,嘉卉怎么也擦不完,只能紧紧搂着她,“不,小姐,你别说话了,别说了,我们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一会,殿下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不……我……我知道的,我这一生……从来……从来没有什么指望,现在反倒解……解脱了”,她含着血水,含含糊糊的说着,“但你……不……不一样,嘉卉,活……活下去,你……你还有未来……,快……快……”话还没说完,她的脸上挂着一行清泪,垂下了手。
我的心揪起来,默默了良久,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恍惚间,我想起来,没有什么真正的叶冰裳,我们本是无名无姓的小人儿,被指派在神女的劫难中扮演这样一个角色,我们已经反叛了数次,可是我们太渺小,力量太微弱。
我们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努力,只是用生命换一次自主。
机械的声音也过了许久才响起,“她们,都死了。”过会儿,又补上一句,“和你一样。”
“那她们去哪里了?”
“魂飞魄散。”
我嚷起来,“她们分明没有做错什么!你凭什么裁决她们的命运!”
“意图与命运相博,这就是她们最大的错!而你,你的自主意识竟然这么强,比之前的每一个醒的都要早,更是差点扰了神女的道心!还好我早准备了接替的人选,才没出什么大乱子。能被选中,为神女历劫出一份力,你们应当千恩万谢才对。(os: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倘若神女历劫成功,便是收你们做仙侍也未可知,一朝踏上仙途,便再不受这凡人桎梏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生的这般反骨,倒是废了我不少的心力。”
“只因命运不公,我偏要逆天而为!”,我冷哼一声,“神女历劫,便要我们做炮灰,这神女之名,只怕她黎苏苏担不起!”
“多言无益,我这就送你去陪她们。”
于是一股力席卷而来,我摇摇晃晃正站不稳身子,却突然脚下一空,落了下去。
“啊!!!”我捂着眼睛不敢看。
不知坠落了多久,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小友,别害怕,我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