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

Ⅰ.

“嘎吱嘎吱。”

黏糊糊的液体喷溅到脸上，顺着眼皮之间的缝隙钻入眼球，像辣椒水一样刺的眼睛生疼。

我用力揉去眼内的液体，睁开双眼，巨大的魔兽映入眼帘，它正啃食着我的至亲，骨头被咀嚼的声音不断传来。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一阵阵耳鸣冲击着脑袋……

喉咙好痛，无法呼吸……

我隐约听见有人在嘶吼着。……

喉咙越来越疼，混沌的脑袋有了一丝清醒，我终于发现，嘶吼着的人是自己。

“活下去！”

正在被牙齿搅碎的家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我喊到，“你一定要，好好……”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我猛地坐起身来，一旁看书的女孩惊呼一声。

又是这个场景，又是这个场景！我又梦见了发生在暗之外海的事：至亲被无名的巨大魔兽吞噬，弥留之际对我唯一的期盼便是我能继续活在这世上。

可是，可是我真的能心安理得的独自苟活下去吗？我多么想手刃杀死至亲的魔物啊，但我偏偏是个羸弱的神明，哪怕是遇上凡人，也没有多少胜算。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有七执政那样的力量呢，为什么……

“呃，小姐。您是不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需要我转告主人吗？”

主人？我打量着站在床边的女孩，比起实验室里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她的打扮更像是后勤一类。

“我叫瓦列莉亚，是主人派来照顾您的侍女。”

果然是多托雷派来的吗，让下属称呼自己为主人，真够恶趣味的。

我向她摆摆手，无意间瞥到了她眼里跃动的阳光。朝窗外看去，太阳垂在两山之间，水面如金子般滚动，不时有鸟儿从其上掠过，叫声传的很远。

“我能出去走走吗？”

Ⅱ.Dottore

“你这段时间频繁的拿我做实验，是为了验证我比那位神明更具有价值吗？”

多托雷没有接话，冷哼一声算作回答。

人偶的身体损坏后能够通过更换零件进行修复，在提高效率这一点上的确比她更有价值，但他不喜欢出言不逊的实验体。

走出手术室时，已近傍晚，夕阳挂在角落里，鲜红的水面血一般涌动着，乌鸦不时从水面掠过，发出令人不快的叫声。

他走在花园内，眉头紧锁。人偶固然是一个好的实验体，但与神比起来还是有诸多不足，可她是血肉之躯，再生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能立即更换零件的人偶。

许久没有陷入两难的境地了，他揉了揉眉心，一直白鸟落到肩上。

满脸疲惫的多托雷看见停在肩上的白鸟，心中一凝，麻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主人。”

听见侍女的声音，女孩将目光投向自己，她坐在高高的树干上，或大或小的光斑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散落到她身上。

这副景象竟让他内心那潭死水泛起一丝涟漪。

“你是来带我去做实验吗？”

“不不不。”多托雷笑着摆摆手，“我也是需要休息的。”

听到这番话，女孩眼里的忧伤一扫而过，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你还是这样好看。”这是他真诚的夸赞。

女孩轻笑，“你也是。”

他闭上眼睛点点头，继续朝宅邸方向走去。

“原来你还有人类的情感”。背后传来声音。

“当然。”多托雷回头与女孩目光相接，“这是我的生命本能。”

心中似乎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