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求人不如求己，柳儿在这儿不好过，带她走就是了。

“柳儿，你甘心留在这吗？”白婉慢慢问。

“不甘心，我还等着哪天恢复自由身，找我爹娘呢……。”

“你若真的想，现在就去收拾包袱，把咱们所有的月钱都拿上，咱们逃走怎么样？”她声音放轻，语气却丝毫不放软，这种时刻不能犹豫。

哭声一些，外面的人似乎陷入错愕。

下人出逃，卖身契与户籍都是难以处理之事，但总比等死强，白婉继续劝：“这邵府每天年都会有丫鬟横死，你想成为下一个吗？”

“不……我不想。”柳儿颤抖着回答。

“我有办法让咱们趁乱逃出去，你愿意拼这一把吗？”

柳儿果然动摇了，门外安静片刻，传来她激动的回答：“好！”

脚步声嗒嗒远去，白婉深吸一口气，支撑起身体，慢慢走到那个自称郭子仪手下将领的汉子旁，默默组织语言。

片刻后，柳儿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准备好了……”

对不住了兄台。

白婉望着熟睡的汉子，俯身贴在他耳边高喝：“安禄山叛军就在门外，将军为何还在帐中睡觉？”

“叛军！”汉子立刻惊起，怒目圆睁，狠狠将她推开，朝着柴房门跑去，举拳便砸，“快快放本将军出去！”

这一刺激，柴房内哭嚎大作，许多疯子砸起门来。白婉方才被推得撞在墙上，骨骼作响。痛得眼冒金星，勉强站定，见木门发出破败的声响，下一刻竟轰然被砸开。

疯子们涌出去，门外站着一个抱着包袱的绿裙姑娘，瘦瘦小小的，吓得一声尖叫，“呀――”

府内立刻传来了家丁们的惊呼“疯子跑了”，火把的光从四处聚来，照亮月色 ，举火把的人们明暗闪烁如鬼影。

白婉一把抓住她的手躲在树后，迅速低声道：“往正门跑！”

柳儿牵着她的手向府外狂奔，迎面遇见跑来的府人，有个家丁停下来问：“喂，情况怎么样了？'”

白婉低头遮掩眉目，柳儿抓紧她的手，颤抖着指向那边：“全、全乱了！都跑了，你快去追吧！”

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不料刚跑出几步，后方突然传来让人吆高喝：“半夜你们两个拿包袱去哪！”

柳儿战战兢兢回头，大惊失色：“他……他追过来了！”

白婉迅速抓起一把沙土，朝后方猛的扬去，那人捂眼哀嚎。她们趁机快步踏出邵府大门，柳儿气喘吁吁的弯腰，却被白婉拉着继续跑。

惊惧中慌不择路，不知一口气跑了多久，家丁早已被她们甩开，此时身在一处小巷，距离邵府已不知有多远。她们双双瘫倒在地，白婉眼冒金星，柳儿在旁边拍着她的背。

她从包袱里拿出水壶，小心的给白婉润唇：“慢点喝……”

白婉喘了一会儿：“你还记得家乡在哪儿吗？”

柳儿瞪大了眼：“咱们家在临湘镇的杏花村啊。”

“坐船还是走路？需要多少时日？”

“要先走至少十日的脚程，然后租船，再走两三日的水路……至少半个月。”柳儿小声问，“咱们能成功吗？”

她神色担忧，有些悲伤：“万一爹娘不认识咱们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白婉心中微苦，轻声安慰。

今天的经历对柳儿来说太刺激，她愣愣的仰望夜空，不说话。

白婉则倒出包袱里的月钱算着，这里虽然是架空世界，古代常识却是差不多，这些钱不多，但节省点足够作为盘缠了。失忆的命定者还不知散落在何方，眼下活着最重要。

算完了，柳儿也想通了，她用力点头：“你说的对。”

白婉哑然失笑：“打地铺将就一宿吧，夜里赶路不安全，明天随人群出城。”

长夜如墨，很快天色大亮，车马行人的喧哗声渐响，又是新的一天。

她们打着哈欠混入人群出城，秋色里回望这座城郭古老的城墙以及城门下川流的车马人群，遥想前方，路途迢迢，天高地远，任白婉闯荡。

总之万事可期。

“怎么了？”柳儿小声问。

她笑了笑，脚步轻快：“挺无聊的，讲讲家乡吧？”

提起家乡，柳儿的话就变多了，她眼睛发亮，与白婉讲着儿时有趣的事，他们自幼一起玩，柳儿隔壁住着个调皮的小哥哥，她也连带着调皮，经常带白婉下河摸鱼，上树摘果，再回来挨训。

这让她愈发归心似箭。

白婉静静的听。

马不停蹄的赶路，渴了喝溪水，饿了凑合吃，困了将就睡，她们在几日后的黄昏赶到了码头小城。

明早从这里乘船，便至临湘。

酒馆菜肴扑鼻，馋得人口水横流，她们数数钱，决定奢侈一把，大摇大摆叫了两道菜吃。正在大快朵颐时一抬头，她们俩看着对方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忍不住大笑。

“你……”柳儿指着白婉笑得乱颤，“你肯定嫁不出去！”

“别笑话别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一番笑闹后，她们又奢侈的在客栈叫了最次等的隔间，计划明早乘船。

白婉在床上迷糊睁眼，看到了蜡泪流了满桌，柳儿还没睡，抱着膝静静的想着什么。她知道慕柳心中忧虑：“还在担心？”

柳儿低声反问：“你不担心吗？万一……”

白婉这个穿越者感受不到思乡，可柳儿也不信，干脆不说了。想了一会儿，白婉突然笑了，柳儿有些恼：“你笑什么！？”

“笑某人近乡情怯，不想隔壁小郎君了？”

“胡说！”柳儿羞红了脸。

柳儿与白婉情绪高涨，聊了太久，结果第二日她俩双双睡过了头，柳儿慌张高呼：“咱们快赶不上最早的客船了！”

白婉睡眼惺忪的被柳儿晃起来，匆匆穿过赶路的行人向码头跑去。见客船徐徐远去，柳儿欲哭无泪。

“还有下一艘船呢。”白婉安慰她。

“不是，我方才好像遇见……”柳儿着急摇头，她抓住白婉的手往人群里跑，忽然有个壮硕的男人迎面撞来，白婉连忙拉着柳儿避让。

那男人却挡住他们，如同豺狼见肉：“原来落跑的丫鬟有两个？”

柳儿惨白的脸先出卖了她们。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