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玩命的是真的致命。
黑色的藤蔓半挂在崖岩上，却镶着半水晶色的菱形板石。不远处却自带风场，空气内流的压制性风场。
空忍住攀上半山腰而颤抖的腿肚子，凹凸不平且植丛众多的漆黑山崖被作为了训练地点，下面的阴冷至极的小河细碎的流动声令人心悸。
实在是考验记忆力和体力，空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掉下来，还被未休息的，感觉天旋地转的神经，被一双冷酷的金毛盯着绷紧，然后便被拽住衣领，在空后来熟知的三秒升空定律中少年又被扔到了山崖处又一处自己未知的攀岩上。
他也许会被残藤和带粘稠物糊一脸，又或许倒挂在树枝上，看着自己的前辈在下面一心一意地吃杏仁豆腐。
每一次望着对面只有通过风场才能到达的山崖，那隐藏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石头，在训练场自降亮度的树木中发亮，空都会头疼，然后体力不支地一个倒头，被前辈一个闪现揽腰或踢脚的姿势来到地面。
当然，对于这样严苛又冷面热心的前辈，每次下来后空都会默默地在日常食谱上加上杏仁豆腐。除了第一次从树顶掉下来时是扯着他金辫子拉住空的时候，当时貌似注意到这一点，快速放手改提空长云帆领的魈并没有看见快要虚脱的空又一次准备窒息的表情。
空心里是怎么样的，魈不知道。但那一天他没有吃到平时仙人专属的这个少年，帝君认证之人做的还算好吃，且与以前美梦很像的杏仁豆腐……
空那天刚从专用通道跑出去采购食材，和同准备去参加学校活动的妹妹通了一次电话后回来，便发现了一向在湖边闭目养神或发呆的前辈不见了。
虽然说这里都是夜晚的里面看不清，但星空的图案会转移或变化来表示时间，且空和魈又不是普通人，他们最多在规定的日子里出去，日常便是在一间游机关部部长亲自设计的小屋里休息。
魈一般都是在早晨和夜晚溜出去。大概是这两段时间里没有监护人的维护，所以空只能去数一下日结委托的原石和摩拉，又或者尝试一下去对面山崖那瞧瞧地形，然后不是迷了路，就是被各种没有见过的生物追到树林里，又或是被仙人用武器提着回到了小屋那。
而这才中午，天空上的图纹没有变，周围寂静得连只飞鸟都没有。空一下子就无聊了起来。平日里见魈吃杏仁豆腐没有什么，无聊了空竟然有点想做一份自己尝尝看。
其实空早就已经注意到平日与自己相处的魈并不是仙人服，而且他的眼睛与他的能力一样很厉害。魈在暗处静静注视自己时眸色会变深变黑，微眯长睫掩下的与周围融为一体，微乎其微的注视不是虚无或无标记，只是看似无神且斜倚。
因为空有一次去找他，却发现他抱胸站立着，头微微地往下低点，气息平稳着，连微风也能温柔地停留在这少年仙人的身边。那才是自然的无神，除了仙人睡觉姿势比传闻中还可爱之外 这样毫无防备又无比信任的目光随时可以锐利或危险的魅力，常让空感叹魈的能力和负责任。
说实话，空确实喜欢那双眼睛在这独立的空间里的停留在自己心上，他经历了众多世界，自以为是人类正常的黑暗依赖性，所以空并不矫情地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
仅仅是依恋魈而已，魈肯定不会在意一个为了完成任务而拼命的玩意——
那么，魈的仙人服是什么样的呢？是同他金色眼睛一样的金链外领？还是袒肩露半截腰的？璃月奉行八卦图和符箓，那他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服纹呢？
一想到因为璃月的保守风气，为了不凸显外来客的空当初没有找到工作时，便入乡随俗地换上这里的服饰，以至于到现在也很少穿当初游历世界的衣服了的事情，空就郁闷了。
他继续剥杏仁，心里面却早已判定魈的仙人服大概率不会有露太多的念头。
魈啊，魈……空口中咀嚼的这个字，时轻时重，想要从中领悟到什么东西般执着的想着这里的一切。仿佛睁眼闭眼的病态训练模式只有两个人，两个同种会交流的生物，这样的错误中的点点滴滴一遍又一遍的被搅入牛奶中。
各种不经意的特别细致的不再像往常云雾般的迷糊，少年自以为自己已经陷入了僵持的时期。他不知道魈怎么想的，但在空长时间以来滋生出来的扭曲的成长经历来讲，这比他经历过人间百态还要完整，如舌尖曾触碰过牙龈，缓慢地轻轻地涂抹着，渗入着，在无形地勾人心魂。
太过了，空常常在山岩上想着，手抓紧凸岩，轻靠额头上去平静。掩盖脱力眼神颤栗和无意散发出虚弱，但脑子里面却混沌的期待，等会的行动来到极限时的地点与自己监护人的到来，呼吸中常常预知着开心着，直到模糊又平淡的金光伴着夜色接住自己，有一种餍足的精神需求充斥着神经。
下坠的身子也会装着僵硬一下，任由仙人放自己在草坪上，他会笑着与其交流，听着心里念着魈的每一句话。
魈吃杏仁豆腐是很平常的样子，很专注，细抿唇地吞咽，也有时候会微鼓脸颊地大口吃入，这个时候他的每一处都显得愉悦，连眼角的艳红也亮着上翘两三个像素点。
空在甜品上放了两叶薄荷，看着白绿的赏心悦目的搭配，莫名的想到了魈。
杏仁豆腐叠在一起，用勺子碰一下，看起来Q弹可口，轻轻的挖动最上方的白嫩，这一下便可以滑入勺中，摇摇晃晃地放入唇间。入口即化间牛奶香十足，丝滑软嫩，甜丝丝的刚好。空几口便吃完了一份，意犹未尽的放下食勺，打算下次放点香橙的汁进去看看。
空还记得当时这个紧急任务是安在璃月节日前，急与妹妹团聚的他选了最极端的训练方法，魈只沉默了一下便叫自己回家探了亲，甚至愿意陪同自己去采购东西。
空知道自己是个冷静谨慎的人，但那一天干净阳光的清晨，他被那丰厚的报酬和旅途中直接告诉自己会揭开隐秘的警钟受影响，才鬼迷心窍的选了这个。
大概也是璃月对他的信任和责任感有一份在其中，天知道当初在蒙德那边，他是怎么通过在四风守护的任务里抱着雷史莱姆跳进水坑里激活机关的。
无独有偶，至少空隐约能理解到这次任务涉及到了璃月的传统弊端，隐藏在繁华下的危机委托者正在潜意识里给自己机会去了解。
但之前是全方面的覆盖，但这一次却不知因为什么而在忌惮，削弱了掌控力，以至于自己尚在模糊的知识框架彻底没了分叉点。不过单单是这一次太过于沦陷、引导的训练，他就已经在其中泄露出的强制、危险和黑暗的极端所被牵制住了。
最起码受仙人的“蒙蔽”而导致无意中的错失的情报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对魈的情感却是无比的真实的。
光斑不显暮迟，雨榭犹比冰壶。
空在调试完灯光后，正准备收拾草莓汁加工的有点酸甜的不知道还称不称得上杏仁豆腐的东西。
魈仙人大概是不会喜欢，这份食谱给荧算了，下次去外面买桂花回来再尝试一下新方法。
嗯？空探头瞧见了一只小鸟站在桌子上似乎想尝尝看杏仁豆腐。
像是一只主人很爱护的精致小青鸟，团雀般大小的毛茸茸，头顶的两小根呆毛有点小傲娇地翘起来，微青色的羽尖不太像渐变色的青黑色长羽。
特别的是它绒绒的胸腹上挂有一小串佛珠，小步子地在试验的两盘的甜品旁边边端详边靠近。
好，好可爱，空生出了些想去撸的想法。
不过这不会是魈吧？想到这里生活没有什么正常的，比如那只老乌龟什么的空心里仿佛盈满欣喜。
本来想悄悄过去，仗着魈是小青鸟，自己“不知道”去抓着撸一下，一晃眼便注意到了小鸟低头吃了一口那粉白色的甜品而陷入宕机的沉默。
空马上心虚了起来。
是魈先抓自己时不小心的！空心里念叨着是仙人先弄疼自己的，试图掩盖自己研究东西，不小心让仙人吃到的罪恶感，而且还是那么可爱的仙人啊！
魈稍微有点不开心，便提前把训练数据送出去了。至于为什么变成鸟，是因为空太多次从山崖那里掉下来，让他怀疑起了训练的难度，顺便去检查一下。小小一只，魈歪头理了一下羽毛，凝重的看了半天，不明所以地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小屋那。
这个训练程度是空自己选的，所以引起的一系列影响肯定是首先要签下合同。但按照合理条约而论，他的心理问题和身体健康是由魈来负责检测的。
空他并不是仙人但也不是普通人，魈一直知道这一点，所以说他并没有对空有太高的期待，直到空超过了自己的预算，肖才勉强承认他确实符合帝君对他的期望。
所以最近空这是怎么了？人类心里承受能力不行了吗？
魈思索了许久，慢悠悠的准备飞回去时却闻见了杏仁豆腐的味道。这是给自己的吗？小落在窗边，瞧见了竹屋里靠窗的，古香古色的小桌子上摆有一份刚吃了一点，和另一份看起来怪怪的杏仁豆腐。
这……无法言语却还好的味道。加了酸，口感略皱厚了，少了入口即化的软滑，干巴的分层令整份味道大打折扣。
魈忽然感觉头顶被轻轻的摸了一下，转头便看见了一双格外澄澈的灿金色眼睛。少年双手扒着桌子，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蹭蹭自己的脸，然后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升起笑意，淌出金辉般的银色圈光，让仙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他听到了空略带调侃，淡淡宠溺的声音：“哦，这是什么？偷吃吗？魈仙人～”
魈：……
魈：？？！！！
“砰”空看见一团雾里面蹦出了一个魈。
“抱歉。”作为仙人，他当然是很理直气壮地道歉了。
魈当然不清楚，空对自己的仙人服有多执念。此时魈坐在桌子上面，脖子上挂有佛珠，袒露出来的白颈和若隐若现的腹肌被月光裹上了淡淡的光辉，上身白色的紧身衣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漂亮的骨架让劲瘦的腰肢即使微微下弯也不显突兀。
下身有腿环勒着，还露出有一截细脚踝，因为徒增的身体空间，所以说空是从腹部看有点居高临下的半跨坐在桌上的魈的。
关键是勾人不自知的魈仙人，他头轻轻歪了一下，意外有点少年的青涩，本来骇人的青纹随着少年体型的身体稍微前倾了一点时略显可爱。
空看见了魈微微发红的耳垂，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去摸一下，结果手还没伸过去，并被塞了一捧鲜花。
“……这是？”空心里有点失望，表面却不显 ，心思很快被手中的明显是从外面刚摘回来的鲜花给吸引了去
“鲜花。最近看你心情不好。”
魈并不知道这些有什么用，但是他看见那些人很多收到花心情都会变得很愉悦。区别于那些满天星或向日葵，他看了半天，难得社恐的他在店员的指引下找了一束看起来稍微顺眼的桔梗花。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空的那一瞬间却觉得这束花还是不应该给他。
“是吗？”空喃喃，手却逐渐收紧还有点水露的因为仙人的灵敏嗅觉而找出来的还算好闻的花束。
“魈。”
唇瓣触上娇嫩的花瓣，上面的水珠被月色晕染得散发出荧光般的光点，魈呆愣愣地看着花蕊中笑着明媚，眉宇中带着温柔的空。就如同一池水被搅浑了，沾染上了七情六欲，失了平静，渐渐地产生了水光潋滟。
“谢谢你，这束花，我很喜欢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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