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你执意要走吗，拉斐尔？”小姑娘坐在一个矮桌前，她的行动不像语气那么充满关怀和仁慈。如果你凑近看，就会发现说话的同时她在用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剪刀裁纸，剪刀经过的地方被干脆地分成两半。那痕迹歪歪扭扭的，简单利落，毫不留情，也足以看出造物主的生疏。

金发的青年卑微地弯下了自己的身躯，但与此相反的，他的决心愈发显得坚定起来。

遥远的高处，圣光笼罩，小姑娘放下剪刀盯着他，他抬头对视，两人的目光都丝毫不加退让，直到她无奈地用手托住有婴儿肥的脸颊，叹了口气：“好吧，但是我有个条件……”

她低下头摆弄着什么，笨拙但十分专注：“你是他们中第一个决定这么做的，没有先例（除了路西法那个大笨蛋）……我希望你带上它。”

话音刚落，小姑娘出现在青年面前，她打开稚嫩的掌心，里面躺着一个用纸叠成的心脏。一眼就能看出来，粗糙的形状和轮廓，糟糕的手法，不整齐的边缘，就连用的纸都是破旧得好像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翻出来一样。来自天使的骄傲和矜贵不会允许他接受这样的东西跟自己有联系，天使是造物主的杰作，智慧又圣洁，强大又美丽。作为趋近于完美的存在，他怎会忍受这样粗笨的产物。

但是它在跳动。

那有节律的运动吸引着天使的眼球。

“这是我给你的祝福，也是我给你的惩罚。”

“从此以后，你拥有了本不该拥有的东西。”

“你将被给予那偷吃禁果的生物所受的惩罚。”

……

下班点的公交。

青年被挤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间，他记得这是2005年12月4日，他来人间的第五天。

即使他被挤的几乎跟其他人严丝缝合，寒冷也如影随形。

人间真冷啊。

他没有抬头，却能看到每个人脸上的麻木，心中的咒骂，身上的疲惫像海一样淹没了他们，也淹没了车里的其他人，他们呼吸着别人的疲惫，同时吐出了自己的麻木，行尸走肉一样站着，跟卡车上载的将要被送进屠宰场的猪没什么两样。

每到一站，他能感受到的新来的乘客的同样的疲劳，他们闭着嘴，诉说着一样的话。

突然有声音响起来了：“明天是我女儿的家长会，我要好好……”

青年刚要仔细听，声音断了。

“什么家长会！小小年纪根本不知道家长的辛苦！我这么累还不是为了养家！”

青年诧异地睁大眼睛。

声音就这么突然地变成了抱怨，最后变成了“……”，一成不变的“……”，满车的“……”。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好饿。”

同时，公交到达终点站的声音响起：“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到站:终点站华城动物园站到了。请所有乘客带齐您的行李物品下车。感谢您乘坐43路公车,再见。”

终点站的公交站台上，一个青年和一个小男孩对视。

“好饿。”

“好饿。”

“拉斐尔，你居然会来这里？”男孩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你在这孩子身上做什么，出来。”

“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