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霍摧易的心境是在日复一日的孤寂与背叛之中养成的，而越若澄，恐怕也差不多少。

不，或许还有些青雪的过执过妄。

轻尘这般想道，正要说些什么，却陡然望向了正殿所处的方位：“有人入魔！”

越若澄不像轻尘那样可以直接感知阵法的异动，但随着轻尘的话，她却倏然感到一阵心悸，仿若有什么东西正在断开。

“宁黎！”

想也不想的，她瞬间就得出了答案。

但云息宗地势复杂，这里更是道路崎岖难辨，一时之间并找不到宁黎所处的地方，轻尘看了眼法阵，随后抬手结印。

“烬尘！”

作为大型传送阵法的烬尘阵刹那于两人脚下展开，随后眼前景象一阵变幻，不过片刻，便已至半塌的大殿之内。

九大机关傀儡分列各处，铁衣银甲，一手或拿刀持剑，一手则缠着由浅蓝符文组成的锁链，在感知到轻尘的到来后，它们半是机关半是符文的头颅刹那转向，似是看向来人。

越若澄下意识地握住剑柄，自白雾中辨认了方向后，便快步向着宁黎走去，而轻尘则上前几步，向着白雾缭绕的虚空道：“阵灵，可还能现身。”

“让开！”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越若澄长剑出鞘，直指阻挡她的傀儡，眸中杀意毕现，丝毫看不出几个时辰前她费尽心思启动阵法时的模样。

毕竟，她启动阵法是为了宁黎，而今宁黎被阵法所困，她自然是恨不得毁了整个法阵。

“青雪，她已入魔。”

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阵灵的情绪这次有了起伏，随后只见一处遮眼的白雾中浮现出无数道浅蓝的符文，随后，符文凝聚，一道浅蓝身影自雾中刹那浮现。

云息宗的护宗大阵因由历代掌门维护，故而栖于其中的阵灵会幻化成历代掌门的样子，不只如此，因为长期沾染同一个人的灵力，阵灵平素的行为举止会在不知不觉中与现任掌门有着几分相似。

因此，当阵灵幻出身影之后，轻尘的眸中倏忽浮现出一丝怅然。

旧颜如昨，故人不在。

“阵灵，她们只是转世，更何况，这个时空已不再需要这些规则了。”

轻尘不想对着阵灵说出云息宗已亡的事实，便迂回解释道，然而阵灵只是看了看与傀儡僵持的越若澄，便坦然道：“这些我早已知晓。”

“……”

闻此，轻尘沉默了一瞬，而后话锋骤转：“阵灵，撤下阵法，她们身上有双生契，不可耽搁。”

“一旦入魔，便只能由魔尊来救，轻尘，你想好了。”

“你既然早已知晓一切，又何须我再多作解释。”

阵灵的身影在白雾之下有些看不分明，轻尘看不清祂的神情，但祂毫不掩饰的灵力波动却清晰地映照出祂此时的情绪。

阵灵对往昔有着过于极端的怀念，云息宗若在时，这些怀念尚可有缓解的余地，但如今云息宗已亡，思念无可排解下，祂便会无意识地抓住往昔的影子，甚至不惜为此付出一切。

这也是祂为什么会执着地重复在场之人曾经在云息宗内的身份。

但这些并非完全没有解法。

“以地为纸，以灵为墨，无须咒锁，天地自应，云息宗的迷阵，若不出意料，应出自那位之手。”

轻尘的语气平淡无波，似是随意闲谈，但却令阵灵的执着须臾间散去大半。

“祂应当交托了你任务罢，如此违背帝君的信任，若祂知晓，又会做何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