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艾格打电话给她,安妮可能要在水里泡到昏厥。
她接起,心里怎么也打不好腹稿。
欲言又止的心声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长出锋利的刺,不断滚动,痛彻心扉。
“在做什么?”
对方听到她的沉默,不禁发问。
“泡澡。”
“……”
……
“你是傻吗!这个时候还接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的恼羞成怒让她倏地回神,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做什么。
可电话挂了,另一边的少年烦躁轻啧,压不下的红化成绘画的动力。
他怕是彻底被她带入名为恋悸的圈套里。
以至于第二天上游戏,安妮胆怯地站在他旁边,样子可怜兮兮,携着兔的模样,声音小若蚊呐。
“你昨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身上的罂粟气息仍让她感到安心。
艾格抬眸看她,面前少女沁着花儿的瞳仁似一滩平静的湖水,白桃果酒悠淡熏人,夹杂着迷人的气味,正等待他的沾染。
顺者势昌,他笃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滞神间逼近她。
她的双唇不抹自红,引诱着艺术家为她描绘出弧度,只可惜他们皆不配碰她。
唯有他。
罂粟与白桃果酒的气息再一次相融,碰撞出交织的悦动。
安妮受到罂粟的影响,“标记”的地方莫名猖狂滚烫,蔓延至心不停在挠痒痒。
她顺从着这个举动。
“莱斯特小姐,可否邀你一同共进晚餐?”
是谁,谁的声音?
“恕我直言,莱斯特小姐温柔至极。”
“安妮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
是西勒·古德洛夫。
令人作呕的前世“温柔”尚且历历在目。
在提醒她——你好脏。
你根本不配触碰他。
没由来的对古德洛夫的厌恶促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不理睬他。这个事情安妮一做就立马后悔了。
少年被她的反应怔愣几秒,随即嗤笑,眼底是捉摸不透的深沉,似在生气她刚刚的行为:“讨厌我?”
“不……不是……”她的头摇得和波浪鼓一样。
只是对你很愧疚,不知道如何回应你的感情。
安妮垂下如扇的羽睫,咬唇思悉要不要和他说难言隐情。
终是说了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艾格先生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他睖着她,眼里不满不减有增。
“只是……我配不上你。”
末了几字越说越小声。
絮语间,万籁俱寂仅剩她的自卑。
安妮抿唇着,鼻子有些泛酸,所有的情绪被揉成一团纸,扔进酒里反复浸染,酿出满腔苦涩和酸疼。
他这么干净,我呢……
——是脏的——
她的一番话引得他低嘲几声,而后艾格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抵到边上的墙。
两种气息重新缠绕。
他不可抑制地笑着,嗓音冰冷沙哑:“那为什么之前屡次出现我的视线。”
“扰乱我的行动。”
“打散我的思路。”
安妮此时亦苍白黯淡些许,正想低声反驳,却被他用食指堵住嘴。
“是你先招惹的,你不打算负责到底?”
他用威胁的声音,说出了最逼迫的话。
安妮腾然涨红,心里骤然被打开似蜜的糖纸,是烟花绽放的瞬间。
她的刻意隐瞒,让他轻轻摩挲她的唇,留下一句怦然心动。
“我是你男朋友,是你的恋人,你有权利告诉我或者埋在心里别再想它。”
春风拂过伤痕,爱恋并存人间。
无法启齿的痛苦仍让安妮纠结。
“我前世——被父亲讨厌,和一个自以为爱我的人在一起了。”
简短的话语轻描淡写地诉说经历,安妮紧咬下唇,面前生人勿近的脸庞抑是风平浪静。
他会生气,和前世的古德洛夫先生一样嫌弃我吗?
安妮莫名攥紧拳头,异样的情绪包裹着她。
是伤心难过,还是解放自由。
艾格先生会不一样吗?安妮不敢看面前人的眼眸,像在等待审判的罪犯,听天由命。
艾格察觉到怀中软玉的低落。
她在害怕,怕他丢弃她?如同扔开一个布娃娃一样简单。
她也在藏匿事实真相,怕是不愿重新掀开伤疤,等他撒上一层盐。
那又如何呢。
前世的他手上沾了血,亲手将老师制作成颜料。
红色的沉论,撕裂的美。
为艺术的献身当仁不让。
艾格带有些不解,明明她才是干净的白花,带来温暖金色的光,怎会说配不上他。
估计是她的父亲,那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家伙,令人嘲笑讽刺。
而她,同那濒死的树根只浇灌一种养分,导致她如内核极度坏死的种子,胆怯地长大。
到底是什么困住了她?
她明明很好,迫使他认为是只青鸟折了羽翼坠入人间,亦是嗔怪痴迷攀附不了不食烟火。
仿佛过了很多。
周遭的静默促使安妮抬头看向他眸子好似漩涡的感情。
她忽地想告诉他:不幸的是我,也能有幸爱上你,实属幸运。
花开有序,情暖三生。
很想去勇敢且不计后果地爱你,但怕再往前一步,就是落空。
却道他清冷携着留恋的声音:“安妮小姐,你也真够蠢的,前世是你,难道现在不是你吗?”
前世的你所做的事关现在的你什么事。
他在潜意识地告诉她:现在的你是干净。
何必担心。
“还有——”艾格凑近她,颇有恶狠狠示威,“不是说了要做我喜欢吃的东西,没做就离开,淑女行为没告诉你遵守承诺吗?”
从小到大的淑女行为此刻随他应也在敲钟提醒,在谴责她所做的一切。
安妮目光微顿,而后热泪盈盈的眼眶弯了弯。
少年不张扬不喧闹,却带她轻轻走过心坎。
这几天的安妮与被关着的金丝雀没什么区别,那个笼子叫伤痕。
笼子外面的艾格将钥匙交给她,她亲手打开囚牢。
落目仅有二字:
“自由”
即将落水的人终于找到一根浮木。
视线落到少年饱满的唇,安妮突然鼓起勇气,双手捧着他的脸,绯红色的靠近促使他不禁微愣。
很快回过神,饶有兴致地看她欲吻不吻。
到底还是害羞,安妮憋红着脸,想退却被他抵住腰部。
逃不掉了。
才几毫米的距离,她靠近的每一步都显得紧张。
她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一吻,而后迅速逃开。
艾格抬眉瞧她,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就是这样?”
带着失望和惋惜,仿佛刚才所做的满足不了他的想法。
安妮看着少年清冷的下颚线,正巧被他抓住机会。
“不会吗,我教你。”
是一个缠绵的吻。
“啊啊啊!终于亲了!”
红教堂的残墙后,玛格丽莎激动地抱上身旁的戚十一,戚十一平日微长的眉眼此时也柔和了些许。
一把古典伞飞了过来。
范无咎双手搭在戚十一肩头,目光微挑。
“阿遥在看什么?”
“在看那六只乌鸦为什么不撞在一起,卡bug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