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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潮汐记忆**
鹿辰的手指悬在扳机上微微发抖，防弹玻璃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那些漂浮在培养舱里的"鹿辰"有着相同的泪痣，在幽蓝液体中像一串未落的星子。我突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他在情人湖畔用石子打水漂，侧脸被夕阳镀成暖金色："要是能分裂出无数个自己，是不是就能同时体验不同的人生？"
"现在你如愿了。"我伸手覆住他握枪的手，触感比想象中更冰凉。他虎口处有道月牙形咬痕，是高二那年我打球受伤时留下的。当时校医室没有麻醉剂，他让我咬着他的手缝针，血珠渗进我牙缝的腥甜至今还在舌尖萦绕。
林晓薇的笑声从扩音器里传来："看看主屏幕，有惊喜哦。"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成实验室录像，日期显示2015年6月23日。穿着校服的我正在给昏迷的鹿辰注射药剂，可当镜头拉近时，那人后颈露出枫叶状胎记——而我真正的胎记在腰际。
"那是......"我按住太阳穴，记忆如退潮后裸露的礁石。高考前三个月，父亲确实带我去做过皮肤移植手术，说是治疗胎记的最佳方案。拆线那天鹿辰翻墙来医院，隔着病房玻璃用口型说"加油"，睫毛上还沾着翻墙时蹭到的海棠花瓣。
鹿辰突然转身将我按在控制台上，枪管抵住我心脏的位置。他眼底的血丝像张开的蛛网："为什么要骗我？那年你说要考同一所大学，却在志愿表上填了离我最远的城市。"他的婚戒硌得我锁骨生疼，内圈刻痕透过衬衫印在皮肤上——确实是QY的缩写。
"因为我偷听到你和校长的谈话！"我抓住他颤抖的手腕，泪水模糊了培养舱的蓝光，"你说'裘羽这种怪物就该被关进研究所'，说我的感情让你恶心......"
控制室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在鹿辰瞳孔里看到自己破碎的倒影。他松开我的力道突然变得温柔，指尖拂过我眼尾的泪："那天我在校长室说的是'裘羽的病症需要专业治疗，请别把他当怪物看待'。"
记忆产生裂痕。我想起那个阴沉的午后，抱着作业本路过校长室时听到的只言片语，被雨水打湿的窗玻璃扭曲了鹿辰的表情。原来这些年我始终困在自我否定的回音壁里，把爱意都听成了诅咒。
"小心！"鹿辰突然抱住我翻滚到操作台下方。子弹擦过他耳际，打碎了身后的培养舱。淡蓝色液体倾泻而出，浸泡着克隆体的碎片漫过我们交握的手。他的血和我的泪在液体里晕染成淡紫色，像极了十八岁那年我们共同解剖的鸢尾花。
林晓薇举着枪从阴影里走出，婚纱下摆沾满泥泞和血污："真是感人，可惜你们注定要当悲剧主角。"她踢开脚边的药剂瓶，"知道为什么选你们做实验吗？因为极致的情感波动能产生最强大的脑电波共振。"
我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上的公式：Ψ=α·ln(1+β·E)，其中E代表情感能量强度。当年以为这是冷冰冰的数学符号，此刻却在鹿辰的瞳孔里看到公式具象化的模样——那里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与渴望。
"跑！"鹿辰突然把我推向安全通道，转身扑向林晓薇。枪声响起时，我看见他胸口绽开血花，像极了那年情人节被他扔进垃圾桶的玫瑰。他倒下的方向朝着我，沾血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半个爱心，正好接住我映在墙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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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未寄出的信**
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我坐在停尸床前抚摸鹿辰无名指上的婚戒。法医说子弹打穿了他藏在怀里的铁盒，里面那叠信纸被血浸透后，显露出隐藏多年的字迹。
【2015.6.8 鹿辰日记】
今天在裘羽书包里发现写给苏雯的情书，原来他喜欢的是女孩子。我把准备告白的电影票夹在物理书里，他却问我要不要帮转交情书。天台的风好大，他笑着说祝我幸福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2015.9.1 未寄出的信】
小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变成你讨厌的样子了。实验让我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但我清楚记得情人节那天，你送我的巧克力被林晓薇调换成镇静剂。别自责，就算清醒着，我也没勇气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
【2023.8.25 绝笔】
今天同学会看到你改的微博简介，突然想起当年埋在枫树林的时光胶囊。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在愚人节那天认真回答"我也爱你"，而不是用伤害推开你。可惜人生不是小说，我们终究错过了......
冰柜的冷气在镜片上凝成白雾，我俯身亲吻鹿辰冰凉的嘴唇。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锁屏密码自动识别了我的指纹——是我们初遇那天的日期。相册最深处有段加密视频，穿着病号服的鹿辰对着镜头微笑：
"嗨，二十六岁的小羽。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终究没能陪你走到最后。还记得高二那年我们埋在情人湖的许愿瓶吗？其实我在纸条上写的是'希望裘羽的暗恋能得偿所愿'。可惜命运是个糟糕的邮差，总是弄丢最重要的信件......"
窗外飘进一片枫叶，轻轻落在鹿辰苍白的指尖。我握着他逐渐僵硬的手，在死亡证明上签下名字。夕阳从气窗斜射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极了十八岁那年放课后，并排在枫树林散步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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