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8）

到了冷宫宫门，收了钱引路的宫女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

“贵人，这就是澹台质子的住所，”宫女低着声音，紧张说道，“听说这地方闹鬼，晦气得很，贵人还是不要逗留了。”

“知道了，谢谢你。”

自萧凛把晏朝歌带进宫，所见之处便只有繁华，没有破落。她打量着冷宫外掉漆的围墙，冒出墙的枯枝，凛冬寒风刺骨，为冷宫更添萧瑟。澹台烬住的地方，可真不像一个魔神的待遇。

这便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晏朝歌打了个寒噤，收拢肩上狐裘走了进去。

枯枝败叶洒落一地，除了青石台阶，入目便只有一口枯井。

晏朝歌走到井边，骇然地看见井下几具不同大小的尸骨。

她双手合十，想到冷宫中人辛苦，摘了手上的镯子丢进井里：“阿弥陀佛，逝者安息，愿你们来生做个宫外百姓，即便清苦，也好过在这吃人的地方苟活。”

“主人，盛国人不信佛。”系统提醒道。

“我也不信佛。”只是个念想罢了，死者已矣，生者能做的便是慰藉，至于为何不把镯子放在井边……她可不是没有注意到方才跟着自己的几个小太监。

“我没有害殿下，我没有害殿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越走深处，疯癫的女声就越清晰。

异族服饰的女人靠在墙边，抱着膝盖疯言疯语，见到来者，女人抱着晏朝歌的肩膀，黑黢黢的眼珠子对上她的眼睛：“我没有害殿下。”

“好好好，你没有害殿下，”晏朝歌并无恐惧，作为一个在各种世界当女配的角色，晏朝歌不是没有见过女人这种情形，这人多半是被主角逼疯了的炮灰，还是那种知道主角过往的重要炮灰，“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冤屈？”

“我叫、我叫莹心，”神志不清，却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莹心磕磕巴巴道，“我不该下药，都是他们逼的……蓝安那个贱人，她抛弃我独处面对这个怪物！他是怪物！”

说完这些，莹心再次封闭自己。

下药？怪物？

晏朝歌到现在，也没见过什么怪物啊！除了……那日与她一同关在笼子里的澹台烬，她至今都记得他当时的神情，无悲无喜，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那时她就感觉，就算狮子当场把自己生吞活剥了，澹台烬也能不惊不慌，无动于衷。

那种无情无感之人，最符合世人对怪物的定义。

“系统，澹台烬呢？”

“让我找找，”系统在宫中搜索，道，“主人，他回来了！”

晏朝歌蹙眉，这宫殿家徒四壁，她也没地方可以藏身。

索性不藏了，反正她就是来找男主的。

澹台烬拖着新伤，阴鸷的目光锁定了屋里大摇大摆的晏朝歌。回来之前，乌鸦就告诉他，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晏朝歌。”他轻声唤。

“是我。”晏朝歌在萧凛的照顾下洗净铅华，穿上了华服，瞧着和当日屠手杀狮的少女已经背道而驰，澹台烬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言笑晏晏的晏，朝阳的朝，载歌载舞的歌，你一下就记住啦！真棒！”

无他，外表再怎么变，晏朝歌眼里的光芒一丝未减，让他……格外心痒。

粉色小袄绣着荷花，低下流水似的衔接着白色片儿裙，晏朝歌的脸稚气未脱，不施粉黛，却已见倾城之色。

这样的相貌，在盛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澹台烬咬着下唇，未接她的话茬，反问：“你来做什么？”

驸马都尉高捷与永兴长公主之子程鹏风适才羞辱过他，少女此时来，莫不是来看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