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故步自封（下）

但当她紧赶慢赶到漠河之后，却发现漠河被仙兵围了起来。漠河没有涨水，河上蔓延着一阵死气。

她踉跄着步子往前，看见无数鱼虾的尸体。直到她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蚌壳，那就是她已经死去的父王。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抽泣着喊父王。

周围嘲讽和诋毁的声音传来。

“瞧瞧，老妖怪死了，人间的小妖怪哭得多伤心”。

“妖到底是妖，没有大是大非观。区区漠河，竟胆大包天，私藏魔物，死不足惜”。

“没有实力，还敢自封为王！连天欢圣女的锦雾绫百招都接不住，枉这老妖怪修炼了数千年”。

桑酒放下蚌壳，她木然地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纵身跳入漠河之中。她走在漠河河底，水波漾漾，她明白漠河从此涨不涨水，都没什么关系了。

神魔大战中，众神牺牲，剩余仙人开始抓捕剩余的妖魔。上清仙境也参与这次抓捕，他们来到漠河，见水汽浑浊，妖气弥散，便开始捉河中精怪。蚌王怒而阻止。

仙兵们十分犹豫，漠河毕竟是战神冥夜的妻子桑酒的家，打算去问天欢圣女（仙魔大战冥夜失踪被桑酒所救后，上清仙境由天欢做主），该如何处理。

然而，天欢只派了两个拿着她法器的女仙过来。她们传达圣女的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蚌王包庇妖孽，绝不姑息”。

天欢再问问蚌王便知道，这肮脏的漠河、冲天的妖气，全都是拜她和冥夜所赐。

桑酒终于后悔，在百年前救下冥夜和天欢。

她从来没有恨过冥夜，他喜欢天欢，她不怪他。他冷落她百年，竹林不告而别，从来都不是她恨他的理由。

她在漠河捡到他，在漠河中爱上他，可是也在今日的漠河，开始恨天欢，连同恨他。十年的守护，像个笑话。

无数河蚌死去，它们躯体中珍珠爆出，河底到处都是染血的珍珠。桑酒一粒粒捡起，她要去杀了天欢。

其实，冥夜并不是不告而别，他给桑酒留下了一封信，可惜，却被天欢给烧毁了。而这一切，冥夜毫不知情。

这场爱情，从最初开始，桑酒就是牺牲品。蚌王知道，桑酒自己也知道。

她曾经多么希望有一天，冥夜试着了解自己，如自己了解他般，去看看漠河，知道她的子民并不坏，但他讨厌“挟恩图报”，逼他娶小蚌精的蚌族。

她盼冥夜会爱上他，这样即便他飞升，也会记得庇佑蚌族，可冥夜不爱她，她空守百年孤独。她小心翼翼、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他，灵髓没了，蚌壳快碎了，到了最后，她在漠河下面抱着父王的尸骸哀泣，他高高在上，依旧守在天欢身边。

她捧着一颗真心来，到头来她什么都不是。直到她灰飞烟灭那一刻，冥夜才追悔莫及。

这就是腾蛇一族圣女天欢全部的故事，从一个不愿意接受的背景里走出来，它并不讨人喜欢，一直为世人排斥着，哪怕那个人是腾蛇一族圣女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