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执棋（上）

套上忠君爱国的皮囊后，叶家的任何规矩都黯然失色，这是叶家最大的规矩，即使是孝道加身也不堪一击。

叶啸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如此，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未见过真正的长女，那些年的时间全都错付，一个循规蹈矩的庶长女竟然成长为他无法想象的模样，用最刻薄的方式逼得整个叶家无路可走，更加无地自容。

所有人都死了，叶家的体面维持在盛国的史册中，无论叶冰裳做什么样的事都无人可以制衡，死人是不能有意见的，她让整个叶家从世人心里被抹杀。

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转变，叶啸悲戚地念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如此，我们都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不能这样对待他们。若是你心里有怨，尽管来找我，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之前你嫁给六殿下萧凛时，你祖母还特地进宫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只盼着你成为正妃，你大哥虽然是个混账，倒也没有欺负过你半分，他们从未对不起你”。

叶家人不都是坏的，总有人替其他人思考过，偌大的家族怎么会没有规矩，他们都是一家人啊。

“父亲，你现在讲这些是不是太晚了。无论祖母有没有替我说好话都一样，你最宝贝的女儿叶夕雾说出了一句叶家人心里话，她在我落水险些淹死时警告过我这个长姐，她说我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只是个婢妾生的丫头，只要她跟祖母说一句话，我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婢妾。还有那结春蚕，原本是叶夕雾替我准备的，她特意设了个局给我与武宁王萧凉，其目的是要我这个长姐在所有人面前失了贞洁，只因为萧凛不喜欢她。凡此种种数不胜数，这就是你们如珠如宝的嫡女，她从小就想要我死，你们可曾为我说过半句话，只怕是看到她将我打的半死时都在心疼无叶夕雾鞭打我时有没有累着身体，这就是你们从未亏待过我，'就是父亲所谓的一家人”。

那么多年都委屈积攒在心里一朝爆发，叶冰裳发现自己原来是有脾气的，她也曾经是个幻想过幸福的大小姐。可是这一切全毁了，一个庶出女儿没资格娇纵，叶家人全都无视她的存在，又有什么资格摆大小姐的谱。

难以接受这份转变，叶啸顶着四十斤枷锁冲过来，试图为自己最心疼的女儿说一句好话，可这话还未到嘴边，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无话可讲，那些事真实地发生过。

冷冷地盯着不再威严的叶啸，叶冰裳嘲笑道:“父亲可是想打女儿了，就像小时候那样不由分说地教训女儿，只因为二妹妹说我不好，不让她骑着我游完叶府十圈，你的戒尺就砸在我的手心，一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打得我手骨断裂，一个月拿不起任何东西。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背后笑话我是个顶着小姐名头的丫鬟，一个任由二妹妹发泄情绪的大小姐，我在叶家连狗都不如”。

“这些你从未向我提及过，冰裳，我只是觉得你是长姐，你该让着弟弟妹妹的”，千言万语化为一腔无奈，叶啸自己都觉得讽刺，是他滋养了叶家的扭曲，是他一手推着叶家大小姐变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