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月烬明 12

“你想让我喜欢你？”

　　在回答小澹台烬这个问题之前，金闪闪非常认真地多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你？”

　　“因为大家都很喜欢六皇子萧凛，没有人用石头砸他的眼睛，没人往他的饭菜里加虫子跟垃圾，没人让他学狗叫。”

　　小澹台烬一板一眼回答道，总算有些血色的脸上多了点名为“羡慕”的情绪，这让他看上去更为符合一个六岁孩童的身份：

　　“你喜欢我，我就能吃饱肚子活下去。你没有像萧凉一样用石头砸我，也不会让我去冰湖里面捞玉佩，这里的人都听你的话，如果我喜欢你，那她们也会喜欢我。”

　　“澹台殿下折辱奴婢了！”

　　被他指到的松石像是吓得不轻，瑟瑟缩缩地收回放在地上的碗筷，脸色比七月的霜还难看。

　　这一连串的“喜欢”听得金闪闪有些头疼，她勉强捋了捋逻辑，才明白小澹台烬理解的喜欢，可能跟正常人理解的意思不太一样。

　　喜欢＝不欺负＝给他吃饱饭。

　　被人喜欢＝不被欺负＝活下去。

　　真是朴素到让人落泪的生存观。

　　“不不不，你理解的可能有点问题。”

　　金闪闪坐正了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的视线齐平：

　　“世界上的感情非常复杂，不是只有‘喜欢’跟‘不喜欢’这两种情绪，给你食物的人不一定喜欢你，但欺负你的萧凉肯定不值得你去讨好他，你是否讨人喜欢不重要，欺负你的人，他们享受的只是欺凌弱小的快感，就算你拼命去祈求他们的喜欢，他们也不会停下来。”

　　这就是霸凌者们的逻辑。

　　金闪闪有些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每每想到萧凉那熊孩子做下的恶，她就忍不住想把他丢进冰湖里泡个澡。

　　正因为崇拜力量，所以金闪闪极度厌恶欺凌弱小的存在，且不管澹台烬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的他只是个饱受欺凌的弱者。

　　——“弱者”是一种处境，而并非身份。

　　“……所以，就算有很多人喜欢我，萧凉他们还是会欺负我。”

　　小澹台烬似乎试图消化这一大段话，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微微抿了抿唇，泛着青色的唇绷成一条线：

　　“你也不喜欢我。”

　　金闪闪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去安慰，反而相当坦诚，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软乎乎的脸颊上，一粒精致可爱的酒窝格外亮眼：

　　“对，我不喜欢你。毕竟我的喜欢相当昂贵，就算把你整个人都卖掉也换不来。但你很幸运，你身上有某种我需要的东西，所以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你的人身安全由我负责。”

　　“那我也不喜欢你。”

　　小澹台烬盯着金闪闪看了好一会儿，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十分平静地点点头，对着金闪闪举起手里的碗：

　　“我饿，还要一碗饭。”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金闪闪的提议。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喜欢，渴求认同只是你为了生存使用的手段——”

　　金闪闪撑着下巴看他，忽然发现小澹台烬身上有种近乎无情的“公平观”，别人是怎么对他的，他就会照猫画虎一样学着还回去，简直就像一只刚刚出厂的机械生命体。

　　——正因为他没有情感，所以不理解“喜欢”的真正含义。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类似这样的情感需求是建立在物质需求被满足之后，而因为没有人教授澹台烬这些都东西，所以他错误地将情感需求跟生存需求混为一谈，以为只要有人喜欢他，他就能得到基本的物质需求。

　　倒霉的都有点可怜了。

　　金闪闪忽然“啧”了一声，刚想转头去找黛绿，忽然听见春和殿外传来阵阵骚乱：

　　“五殿下，您不能进去！陛下下令要十一皇女待在春和殿思过——”

　　“五殿下留步啊！”

　　“放肆！你一个下贱坯子也敢拦着本殿下？我分明瞧见澹台烬那贱种从这里进去了，难道你想替他下这冰湖去捞一捞本殿的玉佩吗？！！”

　　——竟是萧凉不知怎么闯了进来。

　　金闪闪刚想让小澹台烬这家伙躲一躲，转头就看见对方早就藏进了偏殿门后，他还不忘抱着饭碗，塞满食物的脸颊一鼓一鼓，黑漆漆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金闪闪：“……”

她还没那碗饭重要是吧？

这小子的喜欢也太廉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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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有，我在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