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086】盛景之战

崔少游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见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了。

　　他始终不敢相信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儿竟然大胆到敢在除夕家宴时刺杀盛王陛下，然而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信盛王口中之语。从始至终，崔少游都未曾真正臣服于盛王，如今盛王又借口逼害虞同安，更是让他心中有怨。

　　此次崔少游不顾爹娘反对，擅自请命随军出征，不仅仅是愿意与萧凛一同守住边关，还是希望有机会与澹台烬见上一面，想从他那处得知是否有虞同安的踪迹。

　　庞宜之遥看着站在湖边沉默严肃的崔少游，实在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又走向几米之外正在整军待发的萧凛，向他感慨道：

庞宜之“才数月时光，与叶小将军在京中饮茶的情形犹在眼前，怎么会变成这样啊？真是世事无常。”

　　几日前，叶清宇竟然是归降了已经在景国称孤道寡的澹台烬。回想起刚从迦关回到盛都的叶清宇，他们都尚且还在一起谈着逍遥宗修行、天下之主为谁。只是啊，世事难料，如今他们却要在战场上相见。

　　萧凛不太愿意深思叶清宇归降澹台烬的真相，若是深思下去，却实在是对盛王不敬。萧凛明辨是非，可是身为储君，有些事情他不能去想，只能白白去当个蠢人。

　　听着庞宜之叹气，萧凛忍不住开口劝道：

萧凛“师叔，你本是方外之人，这种两国争霸的俗事，你大可置身事外，不如你回不照山去吧。”

　　庞宜之却摇头。

　　两国争霸是俗事，可情义不是。若萧凛要策马疆场，用性命冒险，庞宜之自觉没有不去的道理，否则回去师兄弟们问起来，他只会觉得没脸。再说，俗世间的历练本就是一种修行，庞宜之倒也没有回宗门的打算。

　　或许冥冥之中，他该来此一遭。

　　萧凛欣慰感动，

萧凛“之前听他们说逍遥宗的宗训是多管闲事，我还一笑置之，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庞宜之大笑，翻身上马，情义尽在不言中。

　　萧凛正要上马，忽然被一个声音叫住，讶异地循声望去，竟然是本应该好好待在宣城王府的叶冰裳。叶冰裳被侍女嘉卉扶着从马车中下来，一路小跑到萧凛边上。萧凛上前两步，扶住叶冰裳。

萧凛“冰裳，你怎么来了？”

叶冰裳“我来送送殿下。听说边地天寒，我带了些衣裳给殿下……”

　　说着说着，叶冰裳流下两行眼泪，萧凛怜惜地替她擦去。

萧凛“你看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叶冰裳哽咽，

叶冰裳“一想到不能常伴殿下左右，我便舍不得与殿下分开……叶家此次犯下如此重罪，恐怕冰裳活不到殿下凯旋之时了。”

　　确实，叶家全家荣华富贵，被重用的叶二少爷却在迦关前归降敌军，而叶府的所有人也在一夜之间被澹台烬派人偷偷带去景国。

　　萧凛猜测，叶府的那些人又何尝不是澹台烬为了束缚住叶清宇的把柄呢？只是独剩下叶冰裳一人仍旧在盛都，只会遭受百姓欺侮、权贵阴阳。听着叶冰裳哭诉自己愿意与自己一起待在军中，萧凛犹豫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日升月落。

　　盛军营地，萧凛营帐的桌上摊开一张地形图，他的视线随着手指移动，停留在“墨河”上。连日来的行军将萧凛的气质打磨得愈发沉着，如一柄光华慑人的宝剑，他专心致志地思索，渐渐皱起眉头。

　　崔少游跟庞宜之从帐外进来。庞宜之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口，一边说道：

庞宜之“连着几日昼夜行军，到了这墨河边上，总算能停歇一夜了。”

　　庞宜之走到萧凛边上，收起笑脸，

庞宜之“怎么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不对吗？”

萧凛“方才斥候来报，有景国军队急行军，已至墨河北岸。”

　　庞宜之大惊。

　　崔少游握住了剑柄，蹙紧眉宇，错愕道：

崔少游“澹台烬竟然是一刻也等不下去，还未等我们休整，就要出兵开战吗？”

　　萧凛摇头。

　　蹊跷之处就在这里，明明景国军队也到了，却一直没有动静。不过，盛军连日交兵收复失地，如今人疲马倦，也实在不宜立刻交战。

　　庞宜之想了想，立即掐指捻算，算出结果后倒吸一口凉气，那澹台烬怕是另有所图。听完庞宜之的卦象，萧凛脸色一沉。庞宜之见萧凛这幅样子，这张嘴是无论如何都闭不紧，忍不住开口提醒：

庞宜之“六殿下，澹台烬军略过人，若不是你亲自领兵，恐怕盛都都被攻破了，你与他迟早要对上。你可不许宅心仁厚，手下留情。”

　　萧凛正在画布防图的手顿了顿，

萧凛“我与他相识多年，知他心中怨愤。他如今复仇而来，他的剑锋绝不会为我而迟疑。”

　　庞宜之担忧地看着他。

萧凛“放心，我也不会退让。”

　　庞宜之放心地点了点头，环顾帐中，又好奇叶冰裳去了何处，却得知她一到军中，便日日去给军医官帮忙。庞宜之闻言，实在赞赏叶冰裳为人，

庞宜之“难得她有心，你还真是娶了位贤妻啊。”

　　一想起自己的妻子，萧凛心底就涌起一片柔软，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好似还浮现在眼前，可是……他一直都知道，叶冰裳内心不安，始终不敢向自己吐露心声，自己也总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萧凛“是啊，冰裳向来要强，自从叶家出事后，她一直惊惧忧思，做点事情，见见人，对她的心境也有好处。”

　　萧凛担忧叶冰裳，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对自己敞开心扉。

　　庞宜之也不久待下去，得去尽快弄清楚澹台烬所图何事，只余下萧凛与崔少游还在营帐中商讨日后作战。

转眼间，墨河两岸，军营绵延，夜深千帐灯。庞宜之匆匆走入营帐，接过萧凛手中端的一碗茶水，一饮而尽，讲出自己探到的重要之事。

庞宜之“墨河里沉睡着一只上古的大妖，澹台烬已亲自带兵，出发前往墨河，看架势是要行祭河之礼，唤醒妖兽。”

　　萧凛脸色凝重。澹台烬擅于驱使妖兽，两军交战时放出许多猛兽，这才使得盛军死伤惨重，如今竟然是要唤醒上古大妖，那岂不是对盛军毫无利处，绝对不能让澹台烬收服它！

萧凛“小师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设法破去他的阵法。这种情况，兵马派不上用场，反而会打草惊蛇，只能你、少游与我潜行而入，速战速决了！”

庞宜之气还没喘匀，又被萧凛拉出营帐，一直在沉默想着什么事情的崔少游很快回神，连忙跟上他们二人的脚步。叶冰裳披着衣裳从后面走出，面露担忧，低声囔囔道：

叶冰裳“已经后半夜了，殿下他要去哪儿？为何人也不带，还有意瞒着我？”

　　东方既白，墨河映照着朝霞，宛如一块明镜。

　　被迫听令于澹台烬的七尾妖狐身着大红华衣，开口说道：

翩然“陛下，我已设下阵法，日出之时，河水必分，踏水而下，便能见到那妖兽。”

　　澹台烬倚靠着座椅，轻轻点头，目光灼灼，盯着水面。随着时间推移，朝阳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机已到，翩然摇响银铃，默念咒语。河面分水而来，竟出现一条向下的道路。

　　澹台烬从座椅上站起来，饶有兴味，率众人走入水下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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