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他的神明降临人间

少女眸光流转，眼角眉梢都带了几份缱绻的笑意，轻柔温和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着:

“澹台烬，我喜欢你。”

这是少年十几年孤独又阴暗的人生中第一次接受到如此直白的爱意，他慌乱的不知所措，甚至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质疑。

澹台烬用疑惑的目光望着身前的少女，难以置信的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翻，眼里的迷茫越来越重，眼神也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良久，他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

澹台烬叶惊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惊秋澹台烬，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年轻的少年微蹙着眉毛，歪着脑袋朝弦月凑近了一步。

澹台烬我是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祸害，是父兄弃如敝履的灾星，是盛王费尽心思想要绞杀的质子。所有人都诅咒我憎恶我厌弃我，恨不得我立刻暴毙死去，就连你叶府随随便便的一个仆从，也能对我拳打脚踢。

说话间，澹台烬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又阴沉，黢黑的眸子恨厉而阴郁，大有一副要将弦月拆吃入腹的骇人架势。

澹台烬可是，可是你居然说，你喜欢我？

他似乎真的是急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的眼眶发红，却怎么也掉不出一滴眼泪。

看着面前的少年难得失控的模样，弦月心中一动，鼻尖猛地泛起一阵酸涩，她朝前迈了一步，撞进少年单薄的怀中，她又踮起脚尖，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

她想安慰安慰失了方寸的少年，却在张口的那一瞬间，哽咽的发不出声，只得埋在澹台烬的颈窝无措的抽噎。

澹台烬叶惊秋。

澹台烬闭了闭眼，一种破釜沉舟的情绪涌上心头，像结了冰的湖水上的一道裂痕，迅速的、以不可挽回的架势蔓延了整片冰面。

他将最后的顾虑搬了出来，将最恶劣最不堪的自己袒露到少女的面前。

澹台烬叶惊秋，萧凛与叶冰裳大婚那日的血鸦是我唤来的，它们撕咬一众宾客的举动也是我指使的，我会妖法，我是故意要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若不是这些时日你待我和善，那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让那群血鸦啄了你的双眼。

澹台烬哪怕是这样，你也要喜欢我吗？

弦月闻声一愣，将脑袋从澹台烬的颈窝抬了起来，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他。

叶惊秋那日我的手臂被啄伤，你顷刻驱散了成群血鸦的时候，我就猜到了那场闹剧的由来。

失控的少年瞳孔一震，死寂的心中仿佛在这一刻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他晃神般的凝视着身前的少女，她站在光里，身后的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受了惊的小兔子，惹人怜爱。

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在此刻透露着一股异常的坚毅。

叶惊秋我很抱歉，在你孤独的过去、在你那么多个无望的瞬间里我没有站在你的身边，只能任由你独自面对这世界施加在你身上无尽恶意。

叶惊秋可是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留你一个人直面人性的恶，澹台烬，我向你保证。

澹台烬失神的望着叶惊秋单薄的身影，在这一刻，他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所有的生灵悉数隐去，唯有她，在黯淡的世界里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他好像忽然懂得了曾经在典籍里看见过的所谓的“神性”。

那时的他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神性”是多么痴蠢的特质，而如今他却一心只想，叶惊秋便是他的神明，救赎他与水深火热的人间，如果他有能力，他定然要将他的神明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不由任何人觊觎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