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愿随月华流照君

那场催人相识的大雪早在昨夜停歇，今日，纵冷风依旧，却到底没有降雪那些天寒凉。

弦月与澹台烬上街时已是午后，甚至出了些太阳，长长的宽巷被金灿灿的阳光笼罩，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各个小商铺之间来回攒动，吆喝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幸福的氛围。

叶惊秋我已经很久没有上街来了。

澹台烬看向身侧的少女，她难得梳妆打扮了一次，耳上缀着一对碧玉耳饰，长发半散，脑后梳着一个好看的发髻，乌黑的发间插上了几支翠绿的发钗，与她这一身碧绿色衣裙极为相配。

怎会有人能将沉闷的绿色穿出明艳鲜活之气？

澹台烬想，叶惊秋便是这少有的，自带灵气的人。

叶惊秋也很久，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了。

弦月餍足似的眯了眯眼睛，似乎很享受此刻的时光。

她上一次置身这般喧闹的繁华地，好像是随润玉旭凤与锦觅一同下凡办事那次，认真算算，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再那之后，她便再没有闲暇功夫寻些乐子放松自己了，整日不是修炼就是呆在润玉身边与其一同关在藏书阁。

那段时间她读过的典籍多的甚至能填满一间叶惊秋卧房那般大的居室。

澹台烬我竟不知，三小姐喜欢热闹。

他见她日日将自己关在卧房之中，还以为她喜欢清静呢。

叶惊秋怎么又唤我三小姐，澹台烬，你这可得快些改口了呀。

弦月无可奈何般轻笑出声，一只手不经意的捶打了一下澹台烬的臂膀，力道很轻，轻的像只小猫在撒娇。

叶惊秋我倒也不是喜欢热闹，只是冷清惯了，难免会想念些烟火气。

澹台烬烟火气？

澹台烬望向不远处一个卖包子的小铺，商铺的正上方正不断盘绕这一团团白色雾气，是从蒸笼里面冒出来的。

叶惊秋对呀，烟火气。

叶惊秋不局限于饭食冒出的热气，还包括了亲友聚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的亲切氛围，还有很多很多，让人感到愉悦安心的，便都是烟火气。

澹台烬与人聚在一起，就应该感到开心吗？

澹台烬停下脚步，目光紧紧注视着身侧的娇小身影。

他忽然有些想知道，让叶惊秋这么在意的“开心”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他以往从未想过去了解这些情绪，因为他感受不到，所以也觉得这些情绪没什么存在的意义。

只是现在，他开始想要尝试去了解，去寻找那些于他而言陌生情绪的意义了。

叶惊秋倒也未必。若是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哪怕是一起待上几天几夜也不会开心的，所以，只有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处，才会打心底里觉得愉悦。

澹台烬什么是喜欢？

澹台烬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拗模样与他平日那副淡漠的状态着实有很大的反差，弦月忽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叶惊秋喜欢就是，遇见一个人，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哪怕跟他说上一句话、相视一眼也会心跳加快，见不到他时满心都想着他，等着盼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上一面。

弦月忽然抬起头，久久凝望着碧蓝的天空。

叶惊秋希望他平安顺遂，无灾无难，希望他能行己所爱，一路坦途，更希望，他能永远开心，永远幸福。

澹台烬喜欢就是想对方一切都好吗？

澹台烬一点儿也不会想从对方身上索取些什么吗？

那岂不是愚蠢至极？

毫无索求，一味给予，愚昧又痴蠢。

叶惊秋怎么会无所求呢？

弦月摇摇头，想起自己在润玉身上动的凡心。

叶惊秋求他的身边永远能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便是一种索取了。

她贪婪的想永远守在他的身边，这就是她最大的欲念。

真可惜，她只有这一个私欲，却也没办法得到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