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一千年以后

九月的风还没丢弃掉夏天的燥热，正在变色的的树叶依旧与木枝紧紧相依。前不久踏入校园的学生们紧跟夏天的尾巴，在和风吹拂的夜晚肆扬青春。他们个个清凉打扮，月光下摇曳的树影半遮半掩住他们的稚气与青涩，桂花香与拱桥流水相得益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站在拱桥旁树下的柳挽枫，等着她的姑娘。虽然这拱桥没有徐志摩的康桥那样浪漫动人，但对于柳挽枫而言，是并无二差的。他到了大学，才明白为什么一座桥能让人心心念想。

二人的初遇，便是在这拱桥上，而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

柳挽枫所在的大学文理兼授，连接文理两个地界的便是这座万宗园。柳挽枫读的是中文系，而他的相好则是和中文八竿子打不着的生物科技系。本来两个人的专业毫无关系，然而月老总是愿意在这座万宗园里弄巧。就在这桥上，柳挽枫，和那位姑娘相遇。那时候，他们一人拿着《柳永词集》，一人拿着理查德·道金斯的《自私的基因》。只匆匆路过的一瞥，便能叫墨客的浪漫挥洒成了风花雪月。也能叫学者的执着被其勾起心扉。

那姑娘叫普瑞赛斯，貌似是中日混血，精通俄、英、中三语。成绩出众，艳压群芳，端庄秀丽，是学校里的知名人士。

尤其是两年前，她接了个俄罗斯研究机构的委托——研究一个满是谜题的石棺。

柳挽枫在那被旁人言语渲染成“命中注定的相遇”的一刻之后，便开始了年轻人常有的日思夜想。两人常通消息，也经常见面。但两人迟迟不表心意，普瑞赛斯不说，柳挽枫也不去问，而在早已被羡煞的旁人看来，两个人的情况被称为是“不言而喻，矫情至极。”

但柳挽枫与普瑞赛斯不去在意那些，人言就像风，伤人骨肉，但终将逝去。

“抱歉，等久了吧？”不经意间，普瑞赛斯已经站在了柳挽枫的身边。

“没，我也刚到。”柳挽枫回过神来，普瑞赛斯上身白色衬衫，下身黑色纱裙，一改往常被灰白大褂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学者模样。

“怎么了？我穿的太奇怪了吗？”普瑞赛斯见柳挽枫杵在原地发呆，不解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到这样的你了。”柳挽枫微笑，脸色微红。

普瑞赛斯也是笑：“因为要在万宗园和你见面嘛，和一个文人走在一起，难道不该换掉那单调的大褂吗？”

“可是那边也有......”柳挽枫手指向竹林中那些嬉笑的学生。

“那是因为我是你的人啊，这可不能相提并论吧？”

略带俏皮的挑逗加上普瑞赛斯的微笑，不禁让柳挽枫心跳加速，脸色更加红润了。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柳挽枫扭过头去。

“我记得去年我从埃及回来，给你看那张红色黄昏沙漠的照片的时候，你也是这幅样子。三言两语就红了脸。”普瑞赛斯像是得了便宜的孩子一样快乐，“你那么喜欢柳七爷，也该学到点吧？”

柳挽枫本想辩驳那游于石井的宋词宗师早已去地下和红尘女子作伴了，这本词集哪怕再厚，哪怕柳挽枫读的再透彻，它也不是柳永的全部，它也不是柳永本人。

柳挽枫还是放弃了辩解，在一声轻叹之后微笑道：“是啊，我不像他那么会说话，所以那些风花雪月，就你来对我说吧。”

“居然把说情话这活交给女孩子做，不知该是说你高明，还是说你怯懦。”

柳挽枫沉默不语，只是笑笑。他思考着要不要踏前一步，用红唇证明他并不怯懦。

奈何是普瑞赛斯先打破了沉默：“其实今天见你，也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普瑞赛斯的神情严肃。

“什么事？”

“石棺的研究有进展了，我明天就要前往俄罗斯进行研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柳挽枫也有些伤感起来：“需要人陪吗？”

普瑞赛斯摇头：“你还有一年毕业，到时候去找我也不迟。而且说不定，我在那之前就回来了呢。”

普瑞赛斯这么一说，柳挽枫心中也有了些着落。

普瑞赛斯见柳挽枫脸上还是愁云密布，便牵起他的手：“不过是离开一阵子而已，不至于吧？走吧，别让明天的愁事扫了今天的雅兴。”

普瑞赛斯携着柳挽枫的手上了拱桥，过了拱桥，穿过竹林，远去在那天的时光里。

第二年的春天，柳挽枫送去的“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没有得到让他满意的答复。于是他便前往俄罗斯，和普瑞赛斯共事。两人的感情进一步升温，从同学，到恋人，到夫妻，到年复一年的相濡以沫。

爱常在，哪怕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但霍乱时期的爱情，没人愿意去猜。

所有人都不在了，灰尘从上方不断倾斜，头顶的楼层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普瑞赛斯把最后的机会留给了柳挽枫。她携着他的手，像当年一样。

“你怎么办？！”柳挽枫挣扎着，但他的身体被石棺内的装置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普瑞赛斯牵起柳挽枫的手：“还记得你当年念给我的诗吗？‘爱不是时间的玩偶，虽然红颜总不被时间的镰刀遗漏。爱绝不跟随短促的韶光改变，就到灭亡的边缘，也不低头。’我爱你，挽枫，活下去，挽枫。我会在废墟之中守着你走来。”

言语至此，普瑞赛斯按下了按钮，石棺的盖子慢慢合拢。普瑞赛斯唱起了那首《一千年以后》。

“一千年以后

世界早已没有我

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

浅吻着你额头

别等到 一千年以后

所有人都遗忘了我

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

能有谁 解开缠绕千年的寂寞”

眼泪和心一起无声地摔碎，手掌滑落，最后的一点温存消散，视线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柳挽枫一直向下，向下，直到世界的尽头。

......

“恭喜出院，阿米娅。”柳挽枫捧一束花朵交给阿米娅。办好了手续的凯尔希把后续为了巩固身体而购买的药物交到了阿米娅手上，叮嘱她记得吃。

“谢谢博士，谢谢凯尔希医生。”阿米娅笑的很灿烂。

柳挽枫一直告诉自己，那臂甲和剑只是他的幻觉。现在看来，的确。

阿米娅把药放入兜里，花束交给了柳挽枫。她携起柳挽枫和凯尔希的手，笑盈盈地走，任时间去留。

桂花的香气沁入心脾，让柳挽枫重拾起零碎的记忆。那温润的手，那摔碎的眼泪，那尘封的词集。

然而这些，也只能是记忆。

“普瑞赛斯......”柳挽枫轻声细语，凯尔希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但仍然默不作声。

三个人就这么走着，走向未来所搭建的废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那里，守着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