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酒吧里，白发的菲林女士看着眼前的杯酒，却迟迟不喝。她用手指抵在高脚杯的杯口上，轻轻来回，她看着杯中的酒液摇动。她的表情淡漠，酒吧的灯光为其填上悲伤与寂寞。她不想引起注意，但她的穿着实在是与这片娱乐天堂格格不入。
“你居然真的在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女士只瞥了一眼，没正眼看他。
“奚江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女士问。
“泥岩告诉我的，她今天值班。”奚江月说，“不过，凯尔希医生，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在这很反常吗？”凯尔希问。
“一个制药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下班了不趁着过节不用加班好好休息，反倒连衣服都不换穿个白大褂就出公司走十分钟夜路来这间失恋人常出没的酒吧里喝闷酒，搞得人家都往你这瞅，这本就不正常。更何况那人还是你，凯尔希。”
凯尔希完全没把奚江月的话听进去：“你来这做什么？”
“叫你回去呗，要不我会来？”
“回去？回去做什么，所有人都在开晚会，我不爱热闹。”
“可是这里已经是吵闹了，一点都不安静，你也不喜欢吧？而且这里没有爱戴你、尊敬你的人，你看他们的眼神，没有同情，只有疑惑。”
凯尔希环视四周，果真如奚江月所说的一般。
“况且，晚会能不能进行还需要你的批准。你要是不批，他们就没法嗨皮。”奚江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但今天是元宵节，今晚还会有派对，但明天，一切节日气氛都会被凌晨重新启用的公司条文驱赶的一干二净。而且，大家也需要你，尊重你，不然这晚会也不会让你医疗部决定开还是不开。”
“我在你们心里不是谜语人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你们的心头肉了？”凯尔希的话语充满了嘲讽，对奚江月，也对她自己。
奚江月点点头：“我明白，你不希望大家了解你，你怕他们受牵连，被伤害，所以要么就不说人话，要么根本就不说话。但你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没把我当谜语人看？”凯尔希问，眼神中居然抱有一丝真诚。
“至少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前辈总喜欢用不讨喜的方式来控制自己和后辈的距离，我理解。”
凯尔希又看向酒，迟迟无话。许久后，她将酒一饮而尽，起身直接走人。
“啊这......”奚江月被凯尔希搞的手足无措，尴尬地看向酒保：“她付账了吗？”
凯尔希走到桥边，暮春的风吹的她打了个寒颤。她抱臂看着流水，缓缓吐出一口雾气，微醺为她的脸上涂了淡红。
奚江月快步追上来，他看凯尔希冻的直哆嗦，还硬撑着不动，不禁摇了摇头，脱下了大衣和凯尔希道：“换换衣服，你穿我的。”
“不用。”凯尔希挥手，打了个喷嚏。
奚江月很无奈，但他的实力不允许他来硬的。他把大衣披在凯尔希身上，傻愣在那。
“胡闹......”凯尔希嘀咕一声，脱了白大褂给奚江月，“小心，不干净。”
“死不了。”奚江月穿上了白大褂，也是一样的打寒颤出雾气。而穿了大衣的凯尔希，已经安然了。
“走吧，怪冷的。”奚江月说完就要走，凯尔希点点头，和他并排。
“话说，你知道他们私下里讨论你喜欢我吗......”凯尔希突然聊起这个话题。
“啊......”奚江月苦笑，“知道......”
“你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如果说那些标签合在一起是你的话......”奚江月摇摇头，“那他们说的不无道理。”
“这么说你觉得他们说的对？”
“我可没说过我喜欢你啊。”奚江月笑了笑，凯尔希却笑不出来。她现在更多的是失落，但别人只看到冷漠。
凯尔希不再说话，奚江月看到那对耳朵没精神地耷拉了下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自己也不说话。
“凯尔希医生，这份文件麻烦您签下。”阿米娅把文件递到凯尔希手上。凯尔希见是元宵晚会的相关事宜，毫不犹豫地签了名，然后离开了。
“呃......凯尔希医生她怎么了？”
“喝酒了。”奚江月在文件上签上字，“好好玩，我去看看她。”
“好的。”阿米娅看着奚江月快步离开，消失在拐角。
凯尔希的房门开着，奚江月毫不忌讳地走了进去。凯尔希托腮坐在沙发上，斜视奚江月：“谁让你进来的？”
“全罗德岛都去晚会了，你不是等我还能等谁？”奚江月叹了一声，“除非你忘了关门。”
凯尔希低眉，没说话。奚江月脱下白大褂，扔在了洗衣机上。
“饿了吗？”凯尔希突然问。
“我......应该吧。”
“我去做，想吃什么？”
“啊？你做？”
“怎么？”
“没什么......那就......蛋炒饭吧，需要帮忙吗？”
“不用，坐着等着吧。”
凯尔希在厨房做饭，奚江月坐在桌前如坐针毡，连发呆都没心思。明明今天是元宵节，晚上却变得越来越反常。虽说奚江月不信什么迷信学说，但强大的心理暗示还是让他感到不安。
盘子落在桌上，滑到了他的面前。
凯尔希坐下，还是托着腮，一脸冷漠。
奚江月拿起勺吃起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他不去看凯尔希，他浑身不自在，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他总觉得凯尔希在看他，但他却不敢抬头看。看了，就要对话，只要对话，那今晚上还会继续奇怪下去。
挣扎着总算吃完，奚江月虽然饱腹，但完全没有吃好了的感觉。不是说凯尔希做的难吃，而是奚江月他心不安。
奚江月刚撂下勺，那边凯尔希就起身了。奚江月拿起盘子：“我洗吧。”
凯尔希的手停滞，随后缩了回去：“好，洗完了去我卧室找我，我有话和你说。”
“啊......好。”奚江月起身赶紧进了厨房，凯尔希进了卧室关了门。奚江月松一口气，如果这盘子还要凯尔希洗，那今天晚上就奇怪到透顶了，他要亲手结束这夜晚。平时波澜不惊的奚江月，此刻变得神经兮兮。
奚江月敲了凯尔希的门，在得到允许后进了屋。凯尔希穿着白纱裙侧身躺在床上。奚江月刚准备开灯，凯尔希开口道：“从后面，抱我。”
奚江月愣住了，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
“什么？”
“抱我。”
反常已经到了极点，奚江月的思维开始扭曲起来。他的眼前变得模糊，他觉得眼前床上的那人不是凯尔希。
“你真的是凯尔希吗？”奚江月问。
凯尔希立刻翻身起来看着奚江月，眼神里尽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不是？”
奚江月彻底迷惘了，如果眼前的人回答自己是砾，自己是白金，自己是蓝毒，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奚江月或许都能接受。但她偏偏承认自己是凯尔希，回答的那么确定，那么无疑。
今夜已经反常到了极点，奚江月眼中的凯尔希消失了，那些所谓的择偶标准，也随之消失了。
两个人无话看着对方，眼中却都没有对方。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没有光。
“我走了，谢谢你的蛋炒饭。”奚江月转身拿起大衣穿上离开了。名为凯尔希的人独坐在黑暗里，一点晶莹划在她的脸庞。
第二天凌晨四点，升腾的烟火气在欢庆结束后几小时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休息室里的奚江月捞起刚泡好的方便面，吐噜吐噜地吃了起来，一点也不安静。
穿着白纱裙的凯尔希进了休息室，拿了一桶方便面，倒上热水泡了起来。凯尔希坐在奚江月对面，奚江月吃的声音小了，但吐噜声依旧不止。
凯尔希也开动起来，但她安然无声。两人谁也不看谁，就好像对方根本不存在一般。两人把空了的桶扔进了垃圾箱，又坐了回去。两人低着头，还是谁也不理谁。
奚江月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还是在酝酿，昨晚缠绕着自己的的怪诞感现在已经全无，甚至于他觉得自己失忆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自己完全不记得。
但他还是要确定，毕竟眼前还是那件白纱裙。
“你是凯尔希吗？”奚江月问，但没有回答。他抬头，刚才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已经走了。
奚江月低头笑了笑，像是得到了慰藉，但马上又不笑了。哪怕舒爽的释怀感走遍全身让他轻松无比，他也没再笑。
其实他根本不用问，能在凌晨四点起来吃泡面的，除了他也就只有凯尔希了。只不过他的心太乱，忘记了。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