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差点被拐走

子规肚子叫了。

饼自然是一口没吃上，子规摸着肚皮，蹲在地上戳蚂蚁。师尊明明说了午时碰面，竟然毫不守时！自己在这儿已经苦等了两个时辰了。子规欲哭无泪，难道清晨说分头行动是甩了自己就好行动的意思么！

“孩子，是不是饿啦？”

子规抬起头，是个面容干净的女人，正温柔的对着他笑。女人衣着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看得出不是普通人家。头上的玉簪随着她蹲下轻轻的摇晃，她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轻轻摸了摸子规的头，柔声说：“我家就在前面，你要是不嫌弃，去我家里吃一些？”

子规踌躇了一会，肚子不争气的又叫出了声儿。女人拉了他的手，询问道：“你约莫在这里等什么人？我让小厮在这里帮你等着，叫他来我家寻便是，可好？”

子规想了片刻，终于应了，跟着女人一前一后的走去。

“子规。”

子规骤然回头，看清唤自己的那人，立刻甩开了女人的手。转而上前抱紧了沈欲的胳膊，欣喜道：“师尊，你终于来了！”

沈欲没理会他，走上前去向女人作了一辑，道：“在下沈如琢，于逍隐山修行，这位是我徒儿。我见您仪态端庄，衣着不凡，约莫是赵家的夫人罢？在下有事正想拜访赵老爷，可否请夫人带个路？”

女人一怔，看了看抱着人胳膊的子规，说：“正是，奴家看这位小公子饿极，本想带他去家中用膳，不曾想险些让你们师徒错过了。”

“无妨，小徒顽劣，给夫人添麻烦了。”沈欲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子规见沈欲不搭理他，像个闷油瓶子似的跟在了后面，低声腹诽着究竟是谁不守时！得来了沈欲的一记白眼。

听说有修道之人拜访，膀大腰圆的赵老爷急忙让小妾扶着从卧房走了出来。小妾扶着赵老爷颤颤巍巍的坐下，又向下人使了个眼色，带路的女人便被下人领着退下了。

赵老爷见沈欲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如获至宝，哭诉道：“大师！你也听说咱们这个村子闹鬼了么！什么法子都试了…可这几天又死了好几条人命呐！求你给我们做做法罢…”

沈欲用盏盖拂去茶叶，吹开了热气，小口饮着，说：“沈某修行经过此地，只听闻有邪祟吃人，却不知晓详情，老爷可否告知在下？沈某也好做个判断。”

赵老爷闻言，恨不得将苦水一股脑儿往外倒。原来，赵老爷一家原本并不住在桐溪村中，听闻桐溪村钟灵毓秀，实属宝地。不说妖魔，连山间精怪都鲜有。灵气充沛的桐溪村却在他们举家迁移于此地不久后，频频出现了诡异的事情。

路过的镖客和商人接连传来失踪的消息，还有村民在后山的溶洞里见着了半截的白骨，再后来村中也有人在半夜莫名失踪了。传闻沸沸扬扬，越传越吓人，说是夜里有无常来替地府招人。村民们惶恐不安，唯恐下一个就是自己。赵老爷说着，身旁的小妾也流着泪，戚戚哀哀的呜咽着。

“在下经过后山时，捡着一块小玩意，这村中姓赵的应该独你一家，老爷看看可认识此物？”沈欲从怀中掏出包着金锁的帕子让下人呈了过去。

赵老爷颤颤巍巍地粘开沾了血的帕子，只看了一眼，神色中的恐惧似乎要溢了出来，他满头大汗，猛的一下合起双手，包住了金锁。身旁的小妾作势要抢，却被他狠狠压下了双手。赵老爷将金锁丢给下人，擦了擦汗，说：“正是…这是家中犬子的物件，应该是犬子贪玩遗落在后山，多谢大师了。”

“那如此物归原主，甚好。”沈欲摇着骨扇，笑道，“在下经过此地，亦是缘分，可助老爷一臂之力。”

“如此…极好！带大师去客房！再吩咐厨房做一桌饭菜，要最好的！”赵老爷擦着汗，喜笑颜开。

***

客房中。

“师尊，这家人有古怪。”子规咬着鸡腿口齿不清的说。

沈欲在床上打坐，“说说。”

“我见府中下人唤今日路上遇到的那位为赵夫人，奇怪的是为何主妻地位不如那妾室？师尊你方才给赵老爷的我瞧见是个金锁罢，我看这偌大的宅子里，也未见着有小孩的影子。”

“还有么？”

“有啊，师尊你不是让我打听的那妖为了吃人用了什么妖法么！我听说，这村里的小霸王三猫儿深夜出恭的时候，见村里有眼熟的几人正成群结队的往村外走，期间有说有笑的就如同白天一样。三猫儿觉得奇怪，裤子都来不及提上，猫在灌木丛里看他们在偷偷摸摸弄些什么花样。一路跟到了后山，三猫儿说自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异香，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味儿。后来跟着跟着自己仿佛失了神智，也想往人群里凑去，这时他忽然惊恐的发现这些人都是双目紧闭着，口中不断呓语着什么，看起来才像在交谈一般。三猫儿当场吓飞了魂，屁滚尿流的爬回了家中，大病了一场。”子规说着，似有寒气入颈，浑身一激灵。

“回来了？我要的东西呢？”沈欲身形未动，闭着目问道。

“谁？什么？”子规正说的自己满身冷汗，沈欲猝不及防的一问，让子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主人，吾一路追那仙胎至荒山之中，原本已经逼进了死路，胎仙已是困兽。却突横插一人出手争夺，吾同他打斗间被胎仙找到机会逃了。”房中骤然出现了第三人。男子的声音如铃铛一般清妙，此时正毕恭毕敬跪在沈欲身前。

“何人？”沈欲饶有兴致的睁开了眼。

“吾不知，此人修行颇高，姿态狂妄，也不自报家门，上来便抢，吾不敌。未能将胎仙带回，请主人责罚。”男子有双碧色的眸子，头上系了一个包银的抹额，一副书生气派，好看得紧。

“这世间狂妄自负之人，本座也是晓得几位的。”沈欲睥睨着青衫男子，顿了一会，说：“这次不罚你，回来吧。”青衫男子应声，如烟消散开去，沈欲起身坐到桌边准备用膳。

子规哪里见过这场面，哆哆嗦嗦指着人消失的地方，问道：“师…师尊，那是什么啊？”

“为师的法器。”沈欲执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之一。”

***

从蓬莱取回的千日醉不能久放，沈欲盘算着距离他下山已经第二日了，今夜必须把胎仙捉了回逍隐山。

赵家和胎仙两条线索都断了，那东西再蠢也不敢回后山老巢。沈欲思索片刻，决定从气味上下手，便问道：“那香气，可闻得出是什么味道？”

子规正拿着檀木梳为沈欲梳头，手上顿了顿，回忆道：“我们第一次进村的时候，循着味道见那道士在做法，我以为香气混杂了腥臭的狗血才如此浓烈。后来我问了村里一个小女孩，她一口咬定说是桐花的香气。”

沈欲示意他手上别停，接道：“桐花内敛含蓄，气味极淡，不该有如此狂野浓重的气息。除非…”

沈欲摩挲着光滑的发丝，想到了什么，随即道：“随为师出门，吃太饱须得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