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陆沉观察着自己的妻子，她似乎总是喜欢看着窗外发呆，哪怕树梢上停留的一只小鸟也能吸引她几分钟的注意力。是因为太无聊了吗？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自己也在有意地避开她。陆沉没有过去搭话，只是吩咐人在她的卧室里多放了几本书。归根到底是自己太自私了，美名其曰保护将她禁锢在这里，但其实最好的保护应该是结婚之后就放她自己离开的，越和自己牵扯的少，才越安全。

可是他们谁也没提起，陆沉说服自己，也许他的小妻子并不想离开自己的领域，毕竟她看起来那么美丽又脆弱，天然适合被人细心呵护。而自己现在早已不像以前那样弱小，这次一定可以不让小兔子受到伤害。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沉感觉自己的家里逐渐变得温暖而柔软，这似乎是很奇怪的形容词，但是看看曾经冷冰冰的屋子里多了些什么。客厅里留下了女孩晒太阳时喜欢搭着的绒绒的小毯子，餐厅里多了一套她喜欢的色调明亮的餐具，花瓶里总是有她打理得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吃到一半的零食随意地用夹子夹好放在茶几……

这些变化让总是死气沉沉的屋子变得明亮又有生机，家里总能听到她和其他人欢笑的声音，几乎让陆沉感觉自己和这样轻松的氛围格格不入了。他知道女孩总是夜里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书房，自以为隐秘地悄悄看自己几眼，也许她也是想和自己亲近一些的。

可是为什么呢，或者说她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陆沉很困惑，仅仅因为自己的保护？直到那天受伤，她推开房门，女孩不带目的的关心像红玫瑰那样热烈直白，陆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灼伤。

他应该好好回应小姑娘的，可是他听到自己说：“我记得我们只是合约婚姻，对吗？”真是糟糕透了的丈夫，陆沉心想，想必她会讨厌自己了。

她应该讨厌自己的，卑劣地把她留在这里，却又一次次冷漠疏离地将她推开。陆沉闭着眼感慨自己的狼狈，向来运筹帷幄，也会因为她的一句单纯的关心溃不成军。哪怕她利用自己，渴望通过关心自己换取什么，他都不会这样不知所措，因为这是他更熟悉的范畴。可是，她怎么会什么都不索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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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你有些懊恼自己上次的莽撞。他大概并不想要一个家族联姻的妻子，你明白他留下你是因为怜悯，你从来没能成功反抗自己的命运，而他是不一样的。你小心翼翼的关心被礼貌的拒绝，而他的心思你看不透。

究竟是你不能像他一样，还是你不敢？你不知道问题的答案。然而不得不承认，是陆沉让你看到了生在这腐朽家族的另一条出路，若不想顺从摆布，那就推翻它。这是一条多么艰险的道路，从陆沉越来越疲惫的神情，和总是隐隐传来的血腥气息可见一二。你看着他受伤，却连简单的问候都没有立场，毕竟他上次已经提醒过你，你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合该伤心的，毕竟他那么无情。可是你发现你还是会心疼他，也许是对他的过去有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也或许是你知道陆沉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他有吩咐王姨为你准备了你喜欢的点心——王姨很乐意在这种事情上“出卖”陆沉。然而你能做的只有悄悄地在他卧房门口留下一卷纱布，或者在深夜为他冲一杯咖啡，当然，不再自己送进去。你明白这些自作多情的举动对他来说也许没什么作用，只是想让他稍稍不那么紧绷一些。

又是一天，你坐在卧室的飘窗上，看着手机里你所谓的父亲发来的信息。许是自从你嫁给陆沉之后太久没有露面而让这位一门心思攀附权贵的先生有些着急，信息里很不客气的斥责了你应该多花些心思讨好陆沉。呵，手机被随意扔到一边，你颇有些无语地拿过一本书，却很难静心读得下去。因为你的不回复，父亲劈头盖脸发来了更多消息，掉落在一边的手机不断响着，不用看你都知道那些羞辱你的句子。你是菟丝子，是金丝雀，是礼物，却从来不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可谁说又注定如此呢，你名义上的丈夫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你敢说如果有可能他更想把这不明所以的家族和恶心人的老头们一把火全烧了。而巧合的是，你也是如此。这场老顽固们一手促成的联姻对你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何况陆沉看起来真的很累了，你想要帮他。不论是出于对他庇护的感激，还是出于自己的本心，抑或还有其他的你不清楚的复杂情绪。你唯一确定的是，你不想再看到他受伤，而你连替他包扎都不能。

你又一次走进了陆沉的书房，这次你没有再胆怯了：“先生，我知道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所以，介意成为合作伙伴吗？”

事后回想，这大概是你这么多年来最勇敢的一次，而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天来得还不算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