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云苑
感受到鲛珠的破碎，长意猛的睁开眼睛，似回光返照的样子，然后他又慢慢的闭眼，迷离之际，他好像看到纪云禾朝自己奔来。
纪云禾狼狈的撞开房门，看见长意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她不管不顾的飞身过去，却在要触碰到的时候，长意的手已经落下了，同时带走的还有眼角的一滴泪。纪云禾像是被什么定住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放在半空。
她没有抓住他……
死亡来临的这一刻，所有人都是措不及防的。即使在脑海里演练了千万次，也会在这个瞬间被击成碎片。
“云禾！”洛洛急忙去扶纪云禾。
追着纪云禾的三月等人也到达了云苑，进门就看到纪云禾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三月赶紧上去查看情况。
“云禾！云禾！”纪云禾仿佛没有听到似的，魔怔的看着像是在熟睡的长意，如果脸色不那么苍白的话。
三月和离殊也看向长意，离殊想去查看长意的呼吸，却被纪云禾捏住手腕阻止了。
“别碰他。”没有任何的情绪。
“云禾，长意他……”
“你们都出去，”纪云禾打断了三月想说的话。
看着纪云禾的反应，林昊青不得不承认长意为了纪云禾真的做到极致，长意说过会护着她。他做到了。
他也明白，纪云禾这一生心里都不会装下除长意以外的任何人。
三月知道纪云禾这人越不开心的时候越会保持沉默，现在她冷淡的样子，三月担心极了。
空明走进房间。
纪云禾此时终于抬头看向众人，空明和林昊青都很震惊，她的眼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甚至找不到一丝情绪。
“纪云……”
“出去，”她冷漠的说道
众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被一阵灵力直接带到了屋外，空明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一道结界阻挡在了外面。
“云禾！云禾！你放我进去，你不要做傻事！”落落真的害怕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云禾这个样子，开始痛哭了起来。
林昊青手足无措的看向屋里，
“纪云禾……”
三月也红了眼眶，
“空明先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空明也不确定，之前一直有顺德这个人会威胁到北渊的安全，所以纪云禾一直不敢让自己死，但是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你说话啊，你和云禾道歉啊，你快道歉。”落落哭到哽咽，空明又何尝不难过，可是现在唯一能劝住云禾的人已经不在了啊。空明紧紧的抱着落落，任由她不停地打着自己。
屋内，云禾缓缓的坐在长意旁边，强忍着眼泪在此时不住的滑落，落在了长意的脸上，云禾抱起长意，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痛到极点，喉咙传来剧烈的痛感，最痛的还是心口处，仿佛整颗心被撕碎了一般，所有的委屈全被化为一阵哀鸣。
“啊！！！”
鲜红色的灵力在此时尽数溢出，形成一道飓风从中心往外扩区，空明等人来不及躲闪，硬生生被震开。
“纪云禾失控了，这样下去会死的，快点唤醒她。”林昊青朝着空明等人大喊。
空明擦去嘴角的血渍，看了看怀里哭晕过去的人，三月迅速结印想打破这道结界，但是被反弹，离殊在后面接住了三月，二人又一起朝结界攻击，空明大声的喊着纪云禾的名字：“纪云禾！”
林昊青也感到了强烈的心慌，
“纪云禾！你冷静一点！”
屋里，纪云禾抱着长意呆呆的坐着，什么也听不进去，灵力的释放让她感到疲惫，感觉到眼皮的沉重，
“长意…..”
空明站起来，结印施法，星星点点的金光飘向结界。过了一会儿，结界渐渐缩小。被纪云禾释放的灵力也被收回。
空明把洛洛交给三月，带着其他人率先冲进了长意的房间，长意仍在床上躺着，而纪云禾趴在长意身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难过极了。
“把纪云禾放到另一张床上吧。”空明为长意设置了一个结界，保他肉身不散。
“空明先生，长意？”
“他已经走了。”
三月和离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看了看长意，又看向纪云禾。
“那云禾怎么办？”
“她情绪太激动了，我施法让她陷入沉睡，等她想通了，自会醒来。我也只能为她造一场梦了。”
林昊青沉默的看着这个场景，看着纪云禾没事也就默默隐去身影，他在这里说什么也没有用，也不配了。
梦里
“云禾！云禾，来这里。”是长意，穿着纪云禾送他的那件白色衣服。
纪云禾还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没有反应。长意跑过来拉起纪云禾的手。
“云禾，我们说好一起去看烟火的，你忘了吗？”
看清了眼前人的脸，
“长意，”泪水浸透了眼眶，纪云禾紧紧的抱住长意。
“云禾，你怎么了？为何这般伤心。”
“我，我，……”
“那就不说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肯定会开心的，我带你去。”
“好……”
………
………
外面的时间仍在流逝，转眼纪云禾已经昏迷了一个月。
梦里
“长意，你开心吗？”
“和云禾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我也是……”
长意的眼神很温柔，
“但是我要走了。”
“你决定了吗？”
“谢谢你，能再和我告别一次吗？”
“怎么告别呢。”
“我再教你一次，”
纪云禾吻住长意，周围的场景开始消散。长意闭上眼感受。身形也渐渐消散。
眼泪划过纪云禾眼角的痣。
……
……
现实
醒来的纪云禾什么都没想，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天花板。这是她的房间。
"云禾！你终于醒了！"是洛洛惊喜的声音。
纪云禾听到声音刚想坐起又被洛洛压倒在床上。
“云禾，你吓死我了，对不起，对不起。”
“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洛洛，我要被你压死了。”
洛洛扶着纪云禾坐起，脸上挂着泪珠。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洛洛疯狂的摇头。
“我想去见见长意。”
“云苑被空明设置了结界，我先把你醒了的消息告诉他们，然后我们陪你一去。”
“嗯”
云苑
空明挥手撤去结界示意纪云禾。
“去吧，他还在那里。”
“洛洛，你们不用陪我进去，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我既然能醒就不会失控了。”
“好吧，那我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好”
纪云禾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后打来房门。进到屋里后又将门关上。屋里的摆设都没有动过，也没有灰尘。
纪云禾慢慢走进，就看到长意仍然躺在床上，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变。唯独身边多了一个结界。
纪云禾也不知道自己在此刻想和长意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坐在长意身边，一坐就坐到了晚上，这期间一言未发。
当初为了留住长意，做了很多，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初。还是没有留住他……
……
房门被打开，纪云禾仍然没有反应。
“云禾……你今日还没有用饭，我们先吃一点东西吧。”
“好啊”纪云禾回头，洛洛心里“咯噔”一下，纪云禾的眼里都是疲倦和无奈。
纪云禾又转头和长意说到“长意，我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就起身和洛洛离开，洛洛跟在纪云禾身后，暗暗叹气。
纪云禾昏迷的那一个月，北渊城大小事务都是空明和卿瑶处理。空明对外散发纪云禾在那场大战中重伤昏迷。北渊城的百姓已经对纪云禾产生了空前的信任，听到这消息都伤心不已。每晚都会暗暗祈祷尊主醒来。
纪云禾的回归，北渊城上上下下全在欢呼。还举行了盛大的活动。纪云禾只出现了一会儿，就没有人再见过她的身影。虽然纪云禾在笑着，但是在洛洛等人看来，比看见纪云禾痛苦还难受。
纪云禾拿了两壶酒到云苑，坐在窗户边一直在灌酒。洛洛和三月等人远远的看见月光撒在纪云禾孤独的身影上。
“三月，我好难受。云禾这个样子看得我好难受。”三月又何尝不是，但又能怎么办呢。
纪云禾又在云苑待到深夜，这次她终于说话了。
“长意，我带你回家。”
洛洛和三月等人看见一束红光从云苑飞出。
“是云禾！她要带着长意去哪？”
“跟上去看看！”
众人跟着纪云禾来到冰封之海，却不敢靠近他们二人，只能在后面静观其变。
“这里是冰封之海，之前长意带云禾疗伤的地方。”
纪云禾看着躺在怀里的长意，闭眼，忍着痛楚的最后一次轻吻他。
“长意，你这一生有太多的不顺。你本该在大海自由自在的生活，却被迫卷入我们人间的纷争。”
……
“真的真的好舍不得你，但是我不应该这样。”
……
“长意，你终于自由了。”纪云禾抖动着手打开空明设置在长意身上的结界。
长意的身体开始消散。
“云禾在干嘛？”洛洛有些着急的问道。
“她在让长意回家，放他自由，”空明深叹一口气，“走吧，她不会有事的。”
洛洛还是担心的看着云禾，但也无奈的离开。
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飞向冰湖，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纪云禾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滑落。
蓝色的光芒渐渐消散，纪云禾感觉手中有什么东西掉落——是一个有裂缝的海螺。
纪云禾看向蓝光消散的方向终于露出这几日唯一的真心的笑容。
“谢谢你，长意……”
……
……
自从那晚过后，纪云禾将冰湖封锁，不准任何人靠近。
除了此事以外，纪云禾每天都会到大殿处理事务从不耽搁。没什么重要的事时，纪云禾就会把北渊交给空明和卿瑶。然后拿着酒去冰封之海，可能待一个下午，也有可能待一天。
一年后
洛洛端了一些点心进到纪云禾的房间。
“云禾，你出去外面走一走吧。”
“为什么?我经常出去啊。”纪云禾笑着说。
“不是去冰封之海。”洛洛没有再说话。
“唉，洛洛，我现在挺好的。不用出去。我还有事，这些东西你吃吧。”
纪云禾收拾文书起身离开。
“云禾，”
纪云禾转身对上洛洛心疼的眼神。
“我总觉得，长意是自由了，却把你困在了这里。你本来也向往自由的。”
“没有什么困住了我，这里是长意用命护下的地方，我理应守着这里。”
……
“我走了。”纪云禾不再看向洛洛。
冰封之海
纪云禾靠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喝酒，周围都是空酒瓶。
“长意，你不想见到我吗？为何这么久，连梦中也不曾现身。”纪云禾抬头又灌了一口酒。海风吹过纪云禾的发梢，带着咸咸的气息。
“云禾，你喝的太多了。”纪云禾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身边的长意。
“长意，长意。”纪云禾伸手想去触碰的一瞬间，长意的幻想消失了。
纪云禾惊醒过来。“长意！”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环境，纪云禾自嘲的笑笑，又靠回去，拿起酒瓶还想喝。
“算了，你说不喝就不喝吧。”
“你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是林昊青的声音。
“兄长怎么有空来北渊？”
“万花谷也没什么重要事，就抽身过来看看你。”
“兄长看到了，我很好，能吃，能跳的。”
“你知道我没想着听这些。”
“是，我就是要在北渊待到死，满意了吗？满意就请回吧。”
“你想让鲛人重生吗？”
“什么意思？你有办法吗？”
纪云禾从石头上站起来，强忍着激动的看向林昊青。
“只有提到和他相关的事，你才会有自己的反应。”
“告诉我。”纪云禾眼里噙着泪，都是期待。
“仙界有一聚魂灯，鲛人乃大海精魂所化，说不定会有用……”
纪云禾等不及林昊青说完，就化作红光飞走。
“希望这次能如你所想吧。”
……
仙界
“聚魂灯？你知晓这个宝物？”小天君有些吃惊纪云禾居然知道这个东西。
“是兄长告诉我的。”
“是有这个东西，我本来想着等菩提果成熟，再将此物赠予你。”
“这是为何？”
“聚魂灯虽然能令人起死回生，但是成功的机会极少，且等待的时间也很长。如果能有菩提果的帮助，会好很多。”
“那菩提果还有多久成熟？”
“就这段时间了，还请尊主耐心等待。”
一个月后
小天君带着聚魂灯和纪云禾等人来到冰封之海。纪云禾看着小天君将菩提果的灵力尽数转入聚魂灯。
“可有什么物品带有他的气息？”
纪云禾掏出了那个海螺，小天君施法在海螺上取出一小团蓝色灵力团，也放入聚魂灯。在聚魂灯绽放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后。将聚魂灯打入冰封之海的海底。
“敢问天君，需要多长时间？”
“也许百年，也许千年。会见故人归。”说完小天君就消失了。纪云禾手里紧紧的捏住海螺，空前轻松的看向远方。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洛洛，三月这时也过来安慰纪云禾。
纪云禾朝她们点头，“走吧。”
“嗯。”
……
……
三百年后。
纪云禾像往常一样，来到冰封之海。正值夏日，冰封之海难得漏出海水，海面上浮着一些冰块。
“长意，三百年了，你还好吗？”
又在冰封之海待到了下午，纪云禾准备起身离开之时。
向来平静的海面上突然起风，吹的纪云禾睁不开眼。一阵悦耳的鲛人之声传入耳内，纪云禾有些不敢相信的睁眼。
近处的海浪不停，远方的海面也不停的荡着海浪，一切就好像与平时并无两样。纪云禾站在岸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忽然之间，远处传来破水之声。
纪云禾眼瞳倏尔睁大，一条巨大的蓝色鱼尾从海面仰起。
鳞片映着波光，将纪云禾漆黑的眼瞳也染亮，她嘴唇微微一动。
从未觉得海浪如此温暖，海风也吹得这般温柔。
今天忘更了，反正剩下的也没多少，累了，全部发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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