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除夕夜

时近新年，宫中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在通明殿日夜诵经祈福的僧人也越来越多。到了腊月二十五，年赏也发下来了。

大雪已落了几日，寒意越发浓，安陵容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素问走过来笑着对陵容说：“小主想什么那么入神？窗子底下有风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

陵容笑笑：“我想着我们宫里什么都好，只是缺了几株梅花和松柏。到了冬天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花啊树啊的都没有，只能看看雪。”

黄琴端了杯热茶走过来，说道：“小主若是喜欢待开了春，去内务府吩咐一声。领了树苗咱们自己回来种。”

陵容接过热茶，笑着开口“原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希望这明月楼能够有四时之景罢了。”

又喝了一口热茶暖身才道“我还是喜欢桃花，宜室宜家。”

黄琴接过陵容喝完的茶盏，说道“若说桃花，这宫里没有哪一处的桃园比得上桃夭园的桃花。”

陵容疑惑道“桃夭园？这是什么去处，我竟没听过。”

黄琴将茶盏递给素心，吩咐在给陵容盛一盏来，才继续道“珞夫人钟爱花草树木，珍淑帝姬也跟着有样学样。皇上就在登基那年，赐下上林苑就近的宫殿给帝姬侍弄花草。”

“不过帝姬不爱夫人娘娘喜欢的梅花松柏这等气节之花，偏爱桃花。因此给宫殿改名桃夭园，里面种满了四时开放的桃花。”

陵容恍然“原来如此。”

过了几日，玄凌在重华殿设宴，除了身体抱恙的端妃外，所有妃嫔、宗室都要去。甄嬛早在几日前就上报大病初愈了。

陵容选了件与平时娇弱、素颜朝天的形象差很多的宝蓝色宫装。长发如云逶迤，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最是艳光照人。

陵容走入重华殿时，空气中欢庆的气氛兀的一滞。陵容甚少穿着这样隆重，让众人都眼前一亮。

玄凌笑着扶起陵容，“容儿之姿真是当得古诗中的淡妆浓抹总相宜。”

“皇上过誉。”像是没看见华妃愤愤不愉的表情，陵容盈盈与玄凌对视。

所有人都到齐后，宴会才正式开始。皇后率先举杯向玄凌敬酒，玄凌笑着碰杯，谢林忻未曾举杯，然而小小的珍淑却说

“珍淑祝贺父皇。”端着她的小酒杯，朝玄凌举杯。谢林忻也不阻止，浅笑着望向玄凌。

玄凌大笑着饮下杯中酒，又转头对谢林忻道“林忻惯会讨巧。”

“皇上过誉了。”谢林忻顺了顺珍淑的头发，不甚在意的开口。

继谢林忻之后，华妃，琳妃苏昭容叶容华等依次向玄凌敬酒，玄凌也一一应下，而之后的好几位嫔妃都向玄凌敬酒，玄凌却一笑了之。

不多时。玄凌喝的有些多，有些飘忽的起身。

皇后见状，担忧道：“皇上可还好？”

玄凌摆了摆手，“无事。朕随意走走。”说着，要离去。

谢林忻起身，“皇上还是派些人跟着吧。”

玄凌本想拒绝，看着对方担忧的眼眸，只好点头答应。

几个内侍跟着玄凌，几人离去。

正主走了，其余嫔妃也没心思留下，皇后讲了几句吉祥话，让大家散去。

甄嬛早些时间就离开了，听槿汐说，椅梅园的梅花最好。重华宫到倚梅园并不远，虽然寒意袭人，身上衣服厚实也耐得过，就去看了。

宫中长街和永巷的积雪已被宫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

尚未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倚梅园中的积雪并未有人扫除，刚停了雪，冻得还不严实。小羊羔皮的绣花暖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在水银样点点流泻下来的清朗星光下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

甄嬛情不自禁走近两步，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洁。

甄嬛喜爱得很，挑一枝花朵开得最盛的梅枝把小像挂上，顾不得满地冰雪放下风灯诚心跪下，口中充满希冀般祝祷：

信女甄嬛一愿父母安康，兄妹平安；

二愿，吾皇万岁，永享安康；

三愿：“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话音刚落，远远花树之后忽然响起一把低醇的男声：“你这般虔心，逆风怎忍摧残？”

甄嬛大大地吃了一惊，立刻噤声，“呼”地吹熄风灯，闪在一棵梅树后边，

身后有侍从连忙道“大胆，惊扰圣驾还不出来请罪。”

甄嬛这才如大梦初醒，连忙从树后走出，深深一福愕然道：“嫔妾棠梨宫莞贵人甄氏见过皇上，惊扰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玄凌舒然道“你既是为了朕祈福，朕又如何会怪你。”

又不舍佳人这般惊慌，忙倾身扶起她，望着那惊恐之下格外惹人怜爱的容颜，又含笑开口：“雪地寒凉，别动不动就跪。你不在重华宫赴宴，来倚梅园做什么？”

甄嬛微微颔首，低声道：“嫔妾在殿中看到了红梅开的格外好看，身边的宫人又说，椅梅园的梅花最是好看。便想来瞧瞧。来了才惊觉是何等仙境。”

“遂在此应花瑞祈福，求上天保佑能得偿所愿。嫔妾不知皇上在此，私离家宴，又冲撞皇上雅兴，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又要下跪，玄凌拦住她。搂的更紧。朗声笑道“你一片赤子之心，何罪之有。况家宴是为内廷和睦，你一心为人，离席亦不算过错。”

甄嬛这才莞尔一笑，娇声道：“谢皇上。”

眼看出来的时间已久，玄凌握住她的手道：“时候不早，一同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