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在柳城的郊外，一个行貌落魄的老人与孤单的女孩结伴，初醒的晨光投在两人身后，拖出长长的纤细的影子。

距离那时也很久了，未行过十余城，未走过百途路，两人初初相识。

彼此的印象最美好的时候。

“真是怀念与小友在人间的日子。”李长老轻叹，唐宁却无语地撇了撇嘴。

小老头在路上尽情洒脱，欢喜的事都做遍了，苦了唐宁处处留心事事兜底，路途的困难平添了数倍。只怕是天上到底拘束他这性情，使人不太自在罢。

“凡间那些鬼日子你也敢提，”唐宁小声嘟囔。

李老头也不知听没听见，只抬手在身侧桌上变出茶果，招呼唐宁享用。

唐宁自然不会客气，拿起一小块梅花形状的糕点，送进嘴里。这还是她这几天第一次吃东西。食物入口，方知味蕾已饥渴难耐。

糕体软糯，梅香隐隐。清淡适口，技艺并不突出，胜在原料绝佳，犹如口含青枝鲜花。

“好吃！”

“自然”，李老头也拈起一块桃花酥：“梅州州心树取的花瓣，现在天上地下再找不出这般味道。”

“老夫啊也是攀了小安的旧情，才得了这么些。莫副宗前日来老夫这喝茶，坐了一响午悄悄带走了一碟哈哈哈。剩下的就这你嘴中这块了。哼。”

这样看来，各长老对座下辖区的独立性颇高啊。师父身为副宗，没有安长老的意允，也取不到梅州的花物，才从李老头这“拿”。不过，也有可能安长老是特例呢。

唐宁闻言，把剩下的一小块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抛却初时的惊艳，感觉也就平常？比普通梅花糕稍好的味道，怎么就迷了看着那样清心寡欲的师父了。

别是我山猪吃不了细糠，品不来其中美妙。

凝神吃下糕点，唐宁拭手饮茶，道：“先说师父吧，我不好耽搁太长时间。”总觉得纸官会在外等着。

李长老抬眼看了看唐宁，又抚弄起须来：

“该从哪说起呢……”

“梅花宗本没有副宗主，莫副宗原是宗主首徒。

约莫两百年前，宗主云游时从凡间带回一个弃儿，六七岁的模样。那孩子半条命已在黄泉关外，根骨具废，灵气不识，在宗门将养许久依然是浑浑噩噩久睡不醒。

最后宗主把居所的梅花伐了大半，摘花作汤，焚木煮水。草木哀泣，梅香四溢，在宗门萦绕足足百年，方才散净。

那孩子在里头泡了三日，睁开眼唤了声师父。

老夫那时才知，他们早已结为师徒。”

李老头说到这，苦笑一声，摇摇头：

“梅宗之主，宗门首徒，且不说需得天下布告，礼数规矩是少不得的。

茶不奉，名未录，更是瞒着宗门上下，一点风声也无。老夫与其他长老虽早有所料，可门内弟子众还一无所知。

这事处理不好，会要闹一阵子的。”

那一定是完美解决了吧，不然师父也不会坐到副宗的位置。唐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