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兔子灯

“怎么不见嘉成县主啊？”

说话的是顾家的大娘子，秦小氏。

从她的嘴脸许恬墨便可看出这个人是两面三刀的人。

许恬墨不曾讲话，但是火也会烧到她的身上。秦小氏和邕王妃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排着许恬墨的不是。虽说不是明着说，但是谁也听得出来是在说她。不过许恬墨天生就是心气沉稳，既然不明说那就算是不是说她的罢。

正是秋季，枫叶红得抢眼，但是枫叶下的姑娘更抢眼。一声红衣，姿态娇柔，脸的一边留着发髻，捻着帕子惆怅赏叶。

许恬墨不知眼前人是谁，但看起来是个有心计的人。就目前来看，盛明兰和盛如兰看起来就很不错，不矫揉造作，也不会随便编排别人。

赏叶也属实无聊，许恬墨想找个理由走了，却被邕王妃留了下来。各位千金都往后院赏花去了，唯独她被留在前厅里面对着这些人。

其中还有她的婆婆。

“郡主。”邕王妃喝了口茶，不紧不慢换了语气，一脸惊讶，“也不知道我叫错没有？”

有人捻着帕子偷笑，有的同情可怜许恬墨，还有的想离开这个修罗场不想惹了是非，许恬墨也捻着帕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邕王妃。

“大娘娘怜惜我，恳请官家不要褫夺我的封号。”我故作流泪的模样擦了擦眼泪，“话至此，王妃倒是让我想起了大娘娘，也不知道那些下人有没有好好照料她。”

大娘娘是许恬墨免于欺负的牌，只要有官家在有大娘娘在，许恬墨也不至于过得太凄惨。

见攻击不到许恬墨，邕王妃也扯着笑脸让我与那些姑娘一同赏花去。我被下人带着来到后院，独自一人走到一处偏静的亭子。不远处坐着地是盛明兰和盛如兰。

本是好好的赏花宴，可偏偏嘉诚县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为了证明齐衡对她的深情，竟当着大家的面将齐衡带了进来。

嘉诚县主的目标不是我，是惆怅暗伤的盛明兰。

“这里是给女子设的，我一个男子来这里会坏了规矩！”齐衡拒绝说。

嘉诚县主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拉起他的手往里走，“怕这些做甚，你我是夫妻！”

嘉诚县主怎么可能会担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名声呢？她只是需要证明齐衡对她的爱，只是想要在盛明兰面前证明齐衡对她的痴情。

可那盛明兰属实无辜，若真的是让齐衡与她搭了话，那她日后的名声就坏了，如若不搭话也得落个不守规矩的坏名声，横竖都是女子遭殃。这让许恬墨想起自己的父母，就因为自己是个女子而不允她上战场，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就逼着她学习女工，可她也有像自己哥哥一样驰骋疆场的梦！

女子又何必为难女子呢？许恬墨的手沾了绿色的植物液体，她朝盛明兰走了过去，故作不小心将手上的液体擦到了盛明兰的衣服上。

“真是抱歉，瞧我，刚刚吃了些米酒，这头有些发昏，要不然我陪姐姐去换掉吧。”

说着，许恬墨拉着盛明兰走到了更衣处。

“你是小公爷的夫人吧。”盛明兰说，她脚步急促，“谢谢你。”

许恬墨不语，直到到了更衣的地方。

“你先看看里面有没有人，我再替你在门口守着。”我说。

邕王妃的手段何其高明，如若不谨慎一点，就会着了她的道。今日许恬墨和盛明兰必须要有一个出事才会达成她的目的，果然，有个男仆见许恬墨守在门口灰溜溜地逃开了。

换好衣服的盛明兰徐徐走出，她亦看见了那个男仆，心里一惊。

“我与齐衡已无关系，怎会？”她说。

“因为齐衡曾喜欢过你，这是嘉诚县主过不去的坎。”我说，“其实，她今日的目标主要是我，只不过无辜牵连了你。”

“怎会？”她又不解。

不一会，她便想明白了，许恬墨也不用解释了。

“只不过坏了你和齐衡说话的机会，也不知…”

没等许恬墨把话讲完，盛明兰就抢了话，“我与齐衡清白无二，妹妹这般说辞，岂不是让我遭了冤？”

许恬墨笑而不语，送她出了门。

这次宴会结束后嘉诚县主跟自己的母亲发了好一通脾气，摔了不少瓷器，在母家发泄完了才肯回公爷府。许恬墨坐在前厅品着茶，恍若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刚回来的许恬墨匆匆行了礼后便回了屋，也不吃饭不喝水，就算是齐衡去哄也没用。曾经被公婆捧在手心的齐衡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就算是畏惧邕王的公婆也狠了心，让嘉诚独自生闷气去。

听话的齐衡也不哄了，乖乖地回了书房。公婆觉得这些日子委屈了许恬墨，让齐衡带着她去逛一会夜市。只要不用再去哄着嘉诚县主，齐衡什么都愿意干。

街上人来人往，张灯结彩，叫卖声不断。来了汴京几年，可是许恬墨一直守在太后身边，未曾出过宫门。

出了门的许恬墨被好些新奇的事物吸引了去，她瞧着兔子灯出了神，奈何自己没带银钱出来。她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齐衡后失望地放下了兔子灯。

“多少钱？”齐衡问。

待许恬墨回头之时便见齐衡手里提着一个兔子灯，看着她愣神。半晌，眼前的人才缓慢开口，“给。”

接过兔子灯的许恬墨半天才缓过神来，她与齐衡比肩并行，她微微抬头看向齐衡，心里悸动。

“今日谢谢你。”齐衡说，“若不是你，明兰一定会平白遭了别人的口舌。”

“无妨。”许恬墨摇着兔子灯，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舒可喜欢这些小玩物了，也…”

欲要脱口而出的话被许恬墨及时止住，她的小妹已经死了。

手里的兔子灯似乎也没有刚刚明亮了，许恬墨提着灯目视前方，行人从她身旁擦肩而过，而有些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逛完街后齐衡觉得肚子饿了，带着许恬墨到北边的铺子吃混沌。混沌是宫外常吃的，却是边关不可多得的稀有物。

“你进门那夜我不是不来，而是…”齐衡欲言又止，看了看许恬墨，“抱歉。”

许恬墨吃了口混沌，热腾腾的感觉包裹了她一身。只有有爱之人才会去介意，许恬墨对齐衡并无男女之意，所以也无需介怀。

“树叶想飘向那边需得有风相助，先前在宫里虽有大娘娘庇佑可也有太多的难处。”许恬墨含着泪，不让其低落，说完后埋头吃混沌才不忍落了几颗泪。

“或许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他说。

半晌，二人并未言语。想着小舒在死前也没有尝过一口馄饨，许恬墨便觉得心寒。她的皇帝舅舅，大娘娘都没有办法救她的家人，那她一个妇人又有什么办法吗？

回到家里后嘉诚县主哭着朝齐衡跑了过来，“你带她去吃饭了是不是？”

“是不是！”嘉诚县主撒泼说。

许恬墨遣散了下人，又让嘉诚县主的奴婢拉着嘉诚县主回了里屋。

本来许恬墨是想走的可是嘉诚县主拉着她不肯让她走，撒泼大喊，引来了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