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里的灯忽然刺啦一下灭了
整个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刘巧珍没想到这儿也有停电的时候
这几年还算好的了，没前几年停电停的频了
我小姑子的婆家是山西的两年前来认亲的时候就住在这个招待所，结果刚住进来电就停了，一直停到第二天晚上才来
王芝燕说完，借着窗户外头透进来的一点光亮，摸索到了床头柜的抽屉。
从里面摸索出蜡烛和洋火
估计招待所里的人都习惯了房间里常备着蜡烛和洋火儿
四人就这样围着蜡烛聊了半宿
等到他们要睡觉时，电也来了四人拉灯睡觉
刘巧珍和王芝兰两人开的是两人间两张单人床
王芝兰把两张床合到了一起
也勉强能睡下四个人了
对了，接下来的事儿你姐夫他们也会帮着打听的
好只要不是孤军奋战这路就能走下去
王芝兰临睡前还对三人说了这么句话
让人听了心里不由发酸
刘巧珍替她拉了拉被子
柔声说
刘巧珍睡吧，我们都陪着你呢
王芝兰笑着应了一声
刘巧珍从他语气里都能听出笑意
这才想起来。这丫头从回来笑好像就像被收起来了一样
刘巧珍想着想着也闭上了眼睛
现在想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养足精神赢了这场拉锯战
第二天一早，四人几乎是前后脚的醒了
王芝兰猛的一下坐起来，吓得旁边的刘巧珍也跟着坐起来了
刘巧珍怎么了？做噩梦了？
嗯，我梦见他们俩把我扣下了，不让我走
没事儿，我们都在呢
刘巧珍明显感觉到了王芝兰这两天情绪都在崩着
所以刘巧珍这两天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不少。可以说是柔声细语的安慰着
王芝没去打了水，几人洗了脸随便凑合着吃了一口，两人就去上班了，刘巧珍跟王志兰回家继续耗着
姐你不会把咱俩的钱全部拿出来了吧？
刘巧珍嗯，能动的几百块钱我都放在衣兜里了
刘巧珍万一有个急用什么的，不至于连钱都拿不出来
王芝兰一听想哭了
刘巧珍走吧，找个地儿，你哭完了再回去别绷着了，你这两天太绷着你自个儿了
刘巧珍你身上现在安了根弦儿要是再这么崩下去的话，你身上的这根弦儿就断了
两人穿梭在胡同间终于在快走到头儿的时候，王芝兰蹲下了
刘巧珍也蹲在他旁边
王芝兰将头埋在膝盖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小声啜泣
刘巧珍听着她哭，既松了口气又跟着心疼
听着听着自己也蹲在她旁边抹起眼泪了
王芝兰哭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好受了点儿
转过头一看，刘巧珍也在哭
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姐，你哭什么？
刘巧珍没什么，就看你哭，我也想哭了
刘巧珍是不是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嗯，确实好受多了，对了，早晨出来的时候，你把咱俩的书都带出来了没有？
刘巧珍带出来了现在每天都养成习惯了，不看看书还真有点难受
刘巧珍不过你这脑子倒也真是，我以为你会看不进去书，结果你解题解的比平时还快
虽然也没前儿这摊子事儿乱糟糟的，但是我脑子确是比什么时候都清楚
解题能让我冷静冷静
现在越糟乱我就越得往前拼一条出路
刘巧珍行，正好那道大题我还没解出来回去再给我讲一遍
两人蹲的时间有点儿久了，腿都麻了
于是互相搀扶着才站起来
两人回了钢铁厂家属院儿
刘巧珍和王芝兰坐到沙发上就开始看书
刘巧珍咱们一会儿还是得把这家收拾收拾
就随便收拾收拾，别碰着就行钥匙全收拾干净了，还便宜那俩人了
刘巧珍行，就把地下扫酒瓶子拾掇拾掇
刘巧珍不过我还是先解完这道题吧
咱解完这道题又可以做一道新的题了
我真觉着咱俩这知识储备越来越扎实了
于是两人翻书写卷好像那些糟心事都暂时被两人抛之脑后了
两人现在脑子里就只有数学题和文章背诵
刘巧珍终于把一道大题给解完了
刘巧珍终于解出来了
姐，你本来就不笨慢慢儿的思路也就开了
你记忆力也好，不说过目不忘，看个几遍就能记住了
刘巧珍你不也是
好像还真是，所以呀咱俩聪明到一块儿去了
刘巧珍咱再做几道背诵题吧
嗯
对了，关于英文的书你带了吗？
刘巧珍那几本我没带呢，回去咱得去倒腾个录音机了这样也方便咱俩背英语
王芝兰点点头
说道那咱们就可以边听边练，比拿书死记硬背要好多了：
看来咱们得赶紧把这边儿的事儿解决了才好回去
刘巧珍哎，你又着急了，这边儿一烂摊子事儿可是急不得的，得慢慢儿来
石堆村是距离县城二十几公里的一个村子
石堆村儿没几户人家的基本上都是老房子
原本将近100多户人家，现在走了一大半都出去打工了
基本在村子里留守的也就剩下老弱妇孺了
而靠近山坡下一栋不算新也算不上旧的房子里住着的正式王耀宗和田丽
田丽的肚子已经六七个月了
此时他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水嫩脸皮短短的几个月，她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
田里拿起放在炕上的扫炕扫帚一下子就打了在王耀宗小腿上
睡睡睡怎么不睡死你！
这一下子下手可不轻王耀宗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家都上山捡蘑菇了你就不能上山捡点儿蘑菇
田丽又开口道
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要去就赶紧去晚一会儿，估计都得让人捡没了
王耀宗只好从炕上爬起来，下了炕塌拉上鞋子
背上竹篓子上山了
田丽看着他走了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几个月她也算是回过味儿了真是一朝把自己给推火坑里了
当初就不该为了那1万块钱答应姓徐的
不过田丽拿了这钱也没敢花
她也算是个在街面上混的
在跟王耀宗之前她早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也就是王耀宗好骗，一张滴了几滴红药水儿的白帕子没想到还真把王耀宗给糊弄住了
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王耀宗的
反正田丽想好了，破罐子破摔，要不然也不能答应姓徐的
能赖上王耀宗貌似也不错
只是田丽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今她后悔了
她之所以没敢动那1万块钱，是怕以后有什么事儿他说不清楚
她心里隐隐约约觉着姓徐的钱怕是不是什么正道来的钱
万一自己动了这钱，那么以后要是真捅出什么事儿了那可是真完了
所以1万块钱整整齐齐被放在了银行里。不是经过她的手是自己妈拿着这钱存到了银行里。
田丽哭够了坐在炕上好一会儿又接着下去洗衣服了好在院子里有个挺高的水槽子
站着洗衣服也不算太费劲
田丽正洗着衣服呢
就见刚刚出去没一会儿的王耀宗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连竹背篓都被人撕烂了
田丽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这村里闭塞也比不得城里可是村里还是有那么几个爱装猫，逗狗，打架闹事儿狗都闲的
王耀祖来了没几天就跟那几个小子搭上线儿了，又是递烟，又是称兄道弟
田丽虽然都看在眼里，但是王耀宗根本就听不进去
说多了他还嫌唠叨，所以久而久之，田丽也懒得说了
生这孩子能顺利生下来，顺利上户口，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又跟他们打架了？
嗯，二圣子那小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赖我偷了他20块钱
赶紧把背篓拿针线缝缝，缝完了上山
知道了，这就去
王耀宗缝好了背篓缝的歪歪扭扭的好在缝吧起来还能用
县城这边儿王美芝辗转打听到了一两个以前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
都是83年严打的时侯跟着老大遭殃的小楼楼
曾经就是偶然见过田丽并且还自称田丽是他们老大的马子
王芝美最开始也不信但是把事情算起来之后，又感觉合理了不少
王美芝心跳的突突的
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因为83年严打在街面上混的小混子基本有点儿事儿的，严重点儿的都进了局子所以这街上也就清净了许多
王耀宗肯定是跟这些人有关系被人带坏了，或者是姓徐的从中推了一把才让王耀宗跟田丽两人好事促成宿舍至于田丽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
不确定是不是王耀宗的种了
王芝燕那边也没闲着
辗转找人在打听徐家的亲戚，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大臣，但县城就这么丁点儿大
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准儿转个弯儿论还能论上亲戚
燕子，别着急我都打听过了这徐家在内蒙古是有一门亲戚去年的时候，去了内蒙古做生意做的是皮毛，毛毡以及从广州进货服装在各大集市售卖
二姐夫许志安慰着王灵芝燕
真是挖了好大一个坑想要把所有人都填进去
徐家还在院子里住的时候，姓徐的那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了，好了这件事情急不得
咱们也只是探听了点儿皮毛而已具体的还得慢慢来
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
不过两老也真是的小妹好不容易回来了
不笑脸相迎也就算了还在心里打小算盘
都说破窑出好瓷
我看你们家这破窑洞里头就出了你们四个好瓷剩下的王耀宗就是烧出来的残次品
或许王耀宗一开始在定型的时候，就被人给定型坏了烧出来的词虽然表面光滑，但是里边还是不平的
我知道我也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始终这件事情就挺膈应人的不过这一次我算是下定决心了，必须得把这事儿给处理干净了就算不断绝关系，以后也少来往
王芝燕脾气虽然有些急，性格也有些火爆但是一旦结果那一阵儿暴躁过那一阵儿她确实格外的冷静，思维清晰的
一开始就让丈夫辗转关系去调查街面儿上的那些人后又跟王芝美把事情串了起来
一开始一些想不通的事情就瞬间想通了
刘巧珍和王芝兰这边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溜达的时候溜达
因为早就跟两个姐姐互通过彼此知道的消息了，心里也有谱了
哎，你说咱们这每天在招待所住着可都是钱啊
刘巧珍不怕，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好了再说别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有点舍不得，毕竟这是咱俩一分一分赚来的钱刚开始那会儿去收破烂儿捡破烂儿往破烂站送可是吃了不少苦，每天都灰头土脸的，回来洗洗粘炕上就睡了
听王芝兰说起，两人最开始初到京城时虽然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但是一想起来刘巧珍还是觉得事儿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刘巧珍路得一步一步走才踏实
走吧咱现在回去把那道题给做了
刘巧珍行，我出来溜达一会儿，这思路也开了
刘巧珍再回去试一遍，没准儿真能做出来
两人现在看的是初中的数学题和语文偶尔也会复习一下小学的数学题，语文
这小半年算是把基础给打下了
就算现在这日子过得不太平，不清净两人也依旧能学的进去
因为只有读书才能充实自己
刘巧珍更是深有体会。
有的时候刘巧珍也会真到牛角尖里去
觉得如果自己当初和高加林一起去上学会不会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呢？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人得往前看不能往后看，容易摔跤的
两人溜达了一圈又回到了招待所
继续看书解题
偶尔也会看看英语的书就是没有录音机不能反复练习口语
当晚几人在招待所互通了一下彼此的消息
刘巧珍也就是说八成是有人设套？
刘巧珍而且设套的人有六成的可能是徐家儿子徐昌国
差不多你两个姐夫去打听的，再加上我找了一些关系找到了街面儿上的小混混
确实有人说田丽是他们老大的马子
也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儿发了张他俩结婚的照片给那人看
刘巧珍一个两个都这么说，那八成是有谱了这么说的话，那么所有事情往一块儿一串也就合理了
刘巧珍至于田丽肚子里的孩子，估计就如咱们当初想象的那样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王耀宗的
刘巧珍又或者说她一开始就是想给这孩子赖个爹徐国昌找着田丽那你肯定给了她好处就拿过去那些事儿威胁她田力看在钱的份儿上也是被他给说动了，想要赌一把
嗯，你这么分析是对的
王芝燕悦听越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二姐二姐夫的消息，我给咱们帮了不少忙了就算这一时半会儿的打听不出来什么但是慢慢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点儿东西的，这年头谁和谁家还不是个亲戚呢
王之兰对于拼凑起来的消息心里已经有数了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局，实际上漏洞百出
这群人还真是严打漏子啊
哦，应该说姓徐的就是个严打漏子
刘巧珍接下来咱们就该要一个契机了。现在咱们这手里有王
所谓擒贼先擒王，王耀宗本来就是个烂泥扶上墙的主那我那位妈的软肋不就是王耀祖吗？有了王耀祖还怕她在介绍信上面卡我
刘巧珍得趁着这次多开几张空白的，省的介绍信年年还得普查一遍，还得回来我出来的时候可是开了一沓子
唉，能开几张是几张吧姐能帮你的尽量帮你
能别回来就别回来，要是想姐了就给姐打个电话
王芝兰被两个姐姐说的也有点动容
鼻子酸酸的但是她还是仰头，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王芝兰清楚的知道，哭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对于事情的本质来说毫无用处
现在还没到宣泄的时候等该到了宣泄的时候她要好好的哭一场
嗯等到那个时候你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事情看似很顺利，但又不那么顺利
又过了两天王芝兰就准备摊牌了
该查的也查到了
无非就是王耀祖掉进了人家的圈套里，还不自知
王安民看着坐在对面的小闺女面无表情，莫名的觉得有股凉意从脚底板窜上来
怎么小半年不见，这个小闺女突然长大了
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成熟和果决
没了在家时的那种温顺
王芝兰也没打算打什么亲情牌，直截了当的说了王耀祖的事儿
而王安民和郑兰芳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平静差异不相信到后面变得惊愕而苍白
郑兰芳开口声音都是抖的
芝兰你说你哥真的会坐牢？
他做不做然后我不知道
不过他让人坑了倒是真的至于孩子没准儿是他的
这回你们要是不放我回去那我这前程也就没法奔了我要是没个好前程，我怎么帮我哥
从小到大我学习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可你们不让我念，我就不念
后来呢你们想拿我去换钱竟然把我给卖了那帮人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就把我往山里拐了
要不是我机灵跑了出来，还偷了那人贩子的介绍信
王芝兰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一开始没打感情牌，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伸了一根绳，绳吊了块骨头
一顿吓唬，连带着忽悠
算是把王安民和郑兰芳给忽悠住了
王芝兰的嘴皮子一向是很利索的，说两句好听话，又不会掉块肉，至于以后
王芝兰在心里冷笑
她自然是不会帮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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