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医院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叫人十分压抑。风渝很讨厌来医院，小时候因为自闭症，他没少来。

      “渝儿，快进去，别待在外面。”张丽珍看着站在走廊里好半天的风渝。

      “我不想进去”风渝开口，语气难掩对杨至的厌恶。

张丽珍没有再说什么，拉着风渝在走廊里的长椅上坐下，“今天幸好没事，以后别这样了，要是……要是真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他今天差点杀了你”风渝低着头默了一阵，“你怎么办？”

       他只觉得现在想想都后怕，当时那种情况要是再不阻止，后果可想而知。他始终觉得自己无足轻重，就算失手杀了杨至，大不了进去关几年，也没什么的，好过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渝儿，你……你还年轻，妈不想看到你犯错……”张丽珍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妈”风渝抬手擦了擦女人脸上的眼泪，“下次我不会这么冲动了”

      “嗯”张丽珍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守着他。”

      “一起回去吧，他在这不会出事的，您明天还要上班。”

      “他要是醒了，看到床边没人，肯定又要闹。”张丽珍劝着风渝。

      “那您回去吧，我留下，明天星期天，我没课。”

张丽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风渝堵了回去。

      “妈，别说了，快回去吧，有我在呢。”

       女人看着戴着口罩，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的少年，心里满是愧疚，她知道风渝与人交流有障碍，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说得上几句话，他变成这样她难辞其咎。风渝看出了女人在担心什么，扯下了戴在头上的卫衣帽子，摘下口罩，长相干净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眼尾还红着，嘴角带着淤青。

      “记得擦药”女人指了指自己嘴角。

      “放心。”

“我先陪您去验个伤，以后会有用处的。”风渝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张丽珍。

“嗯。”张丽珍看出了风渝的用意，答应下来，两人便一起去验了伤。

      张丽珍走后，风渝不得不走进病房和杨至共处一室。该说不说他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从他第一眼见杨至起，就很不喜欢他，但那时，妈妈还很开心。后来杨至生意失利，就原形毕露了，除了工作日在外面给人帮忙能消停一会儿外，几乎每周在家都要发疯。

      风渝拿起手机给老板发消息，请了个假，老板为人和善，加上他一直没怎么说过话，老板就一直觉得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所以也没多问，同意了。

风渝看着窗外的院子，听着病房里的机器有规律地滴、滴、滴……

      即使很累，风渝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在这里毫无安全感，无法心无旁骛地睡觉，于是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十分难熬。

他冷漠地注视着病床上“安静”的男人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永远也不要醒过来”他低头喃喃自语，随即又自嘲般勾了勾嘴角，似乎被自己这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给逗笑。

       张丽珍走后他就又戴上了自己的“伪装”，他习惯以这种样子示人。以前也有人主动和他说话，面对不熟悉的人，他却总是磕磕绊绊，甚至觉得焦虑，无法控制地心慌，很难和人正常交流，他只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后来也习惯自己一个人。

       医院院子里站着两个少年，一个靠着路灯柱子抽着烟，染着黄色的头发，眉宇间略显疲惫。另一个黑发少年看了看手表出声询问

       “怎么说？”

       “医生说这种突发情况不致命，但目前无法根治，随时有可能复发。”黄发少年叹了叹气，掐灭了烟头丢进垃圾桶。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你今晚就在这儿？”

       “嗯，安谦，今天麻烦你了”李翎拍了拍易安谦的肩膀，“你先回去吧，这儿没什么大问题了。”

       “好”易安谦点点头，抬头看到了二楼病房窗户上趴着的风渝，风渝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易安谦看不到那个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男孩儿的样子。

       风渝垂眼继续发呆，易安谦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心想“这人真是不怕热”随后便离开了。

       到了凌晨四点，风渝总算是有了一点睡意，也早已忘记了答应妈妈要擦药，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他回到家没有看到妈妈和杨至，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发现妈妈浑身是血地躺在浴缸里，血染红了浴缸里的水。杨至就站在浴缸边，手里拿着菜刀，看着浴缸笑得癫狂。在发现风渝回来后，便转头看着他，一步步朝他走来，那个眼神跟疯了毫无分别……

       风渝惊醒时满身是汗，大口喘着气，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机器还是有规律地响着，他看着病床上还未醒来的男人，顿时觉得十分难受，肚子昨天被踹得到现在还很疼，后背也疼，有些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