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 第三十六章

顾廷灿深觉过个清净日子是不易的事。

  盛家两个哥儿高中，也实在没了去盛家听庄学究的课的时候，她便也在自己院子里读读书作作诗，偶尔参与一回京内人家办的活动，回归了没去盛家学堂时的宁静生活。

  可惜，宁静只是暂时的。

  永昌伯爵府的马球会还没过几日，便是东窗事发了。顾廷灿蹙眉听着子琳转述的话，脸色不说难看，但也是没什么血色：“那女子真这么说？”

  “侯爷和大娘子都问过了，是二公子的外室无疑了……据说还有一儿一女……”听见子琳这般小心翼翼的回答，顾廷灿抬手扶了扶鬓角，一度无言。沉思片刻后，她放下笔，起身叫子瑜过来帮她换身衣裳。

  “小姐，我们……”子琳急急出声，心中滑过思绪：让未出阁的姑娘去看哥哥的热闹，大娘子肯定是不愿的。

  “没什么不能去的，”顾廷灿看出子琳的心思，“若是母亲打定主意叫我不掺和进这腌臜事，饶是你再怎么问，她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和你吐露半个字出来。”换好衣裳，她又对镜理了理头上的发饰，直到满意了才往外走。

  既然是去偷听，那她也没有带这一大堆女使添热闹的必要，只携子瑜子琳两个人溜去了前厅。刚看到前厅的影子，顾廷灿就瞧见了在门外张望着的向妈妈。似乎是料到了她会来，向妈妈在看到顾廷灿时并不讶异，只引着她移步到了屏风后：那里显然是早早备好了桌椅一套，桌上沏好的茶水都未凉呢——顾廷灿嘴角抽搐，有种被母亲看穿心思的无奈感。

  隔着屏风，她将前厅的动静可以说是听得一清二楚。顾廷灿不得不感叹自家二哥的眼光：虽说没见着人，但这朱曼娘光闻其声就足以让人觉得是个柔弱的楚楚美人，许是因为学过戏词，这女子说话颇有韵致，声音听起来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如果忽略她说的是什么的话。

  顾廷灿听着父亲的怒喝声，微微垂下眼眸，心中暗暗叹息——她知道后头要发生什么的，无非是自家二哥匆匆赶来，为了曼娘和一对子女要和家中决断……可是到头来又怎样呢？他还是回了顾家，要借着候府嫡子的身份为自己寻一个贤惠贵女为妻来纳朱曼娘进府，用年幼丧母性格温吞敦厚的余家姑娘来成全他和外室的一往情深……顾廷灿突然无端的觉得恶心。

  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突然开始真的瞧不起二哥了。

  正这么想着，顾廷灿就听见外头一阵叫喊声，她正猜着，下一瞬顾廷烨就坦坦荡荡的闯了进来，一把推开了正拉扯着把朱曼娘和她女儿分开的小厮，把曼娘与女儿一并护在身后，实打实的护人的样子。顾廷灿犹豫再三，偷偷起身窥向前厅，正对上一双思索着的眼眸。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顾廷煜正正对上了顾廷灿的视线。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顾廷灿还是收回了视线，猛地又缩回了身子。

  ……那明晃晃的警告的眼神啊——顾廷灿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让自己别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