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明 第二十八章

“灿儿回来了？”

  顾廷灿刚下马车，就见母亲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她连忙站稳步子，亲昵的凑上去挽住母亲的手臂，在外人面前一向神色淡淡的脸上露出笑容：“母亲怎么今日想着来接我了？”

  “还能怎么？”小秦氏嗔笑着看向女儿，“盛家庄学究的课已经是不再开了，你还要到人家家里去，我倒想着盛四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上回见面也就看了一眼，只知道是个知礼端庄的姑娘。英国公家的姑娘也是端庄的，也不见你有这么上心。”

  端庄——顾廷灿心里偷笑。

  怕是这话说二位中的哪一个都不合适吧。

  盛墨兰同她是学堂的玩伴，她自然知道盛四姑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盛墨兰看上去是盛家三姐妹中最知书达礼的那一个，实则性子要强倔强，还带着几分才高的傲气和娇养出的女儿娇气，实际上心里是叛逆的；至于张家姑娘么……英国公夫妇老来得女，且只有这一个女儿，自幼自然是千宠万爱，张家姑娘便是要学武习剑也是答应的，大了虽看上去沉稳，实则也是个明烈张扬的性子。

  不过这又如何？

  顾廷灿想到了话本里两个远没外表端庄的姑娘最后成了什么样子——盛墨兰生下四女遭姐妹嘲笑，被劝要做督促丈夫进学的贤惠女子；张家姑娘嫁与人做续弦，被她未来的好嫂嫂劝着真的做了贤良妻子，不断的生养子嗣，被困在内宅里让孩子闹了一辈子……写话本的那厮甚至颇为羡慕这种多子的生活。

  顾廷灿一边想着，同时分神回了母亲的话：“庄学究课上四姑娘帮我良多，我不得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呀。”

  “就你会说。”小秦氏慈爱的拍拍女儿的手，“还真是委屈盛四姑娘忍你这张巧嘴多日了。”

  “哪有的事……”

      母女两个一路说说笑笑回了朝萱堂。“你父亲这几日公务忙，不在这用饭，今日抓你来凑数。”小秦氏这般说着，示意侍女上茶。她拉着女儿来里屋坐下，又是照常问了几句她的课业，见女儿神采奕奕的样子便知道她乐于此道。这点是做哥哥的怎么也比不上的——一想到廷炜的功课，小秦氏有些头疼：若是他能有他妹妹一半好学，何至于现在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

  顾廷灿见母亲似乎是在想事情，便只坐在一旁默默喝茶。似是为了照顾女儿的口味，今日的茶尝起来唇齿生香，唇齿之间尽是淡淡花香。顾廷灿正想扯着茶的话题说些什么，就见小秦氏提起了一件事——

  “大哥哥……？”

  这件事听上去太过匪夷所思了，顾廷灿险些没压住声。待平复下来心情，她才又开了口：“大哥哥和盛四姑娘……？娘是怎么想的呀。”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呀。

  “你先别到处说，我和侯爷也只是想想。”小秦氏说着，秀美也是微颦，“依照你父亲的意思，你大哥虽说是官家亲允的世子，但到底身子弱些，婚事拖到如今要找贵女多半是没指望的事，倒不如找知根知底的清白姑娘。”虽则如此，五品文官家的庶女也太——小秦氏没有明说，只是自己在心里想着。

  “盛家虽官阶不高，但胜在是书香清流人家，家中两位哥都是素有才名，”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虽说四姑娘是庶出，但这两年女儿家聚会上也是多有美名，是个不错的姑娘，灿儿你同她一同念过书，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但只知道是才情好不知道人品行如何。

  顾廷灿看着母亲说着，觉得母亲自己都觉得这事不大靠谱。

  “你大哥还没放榜呢，这事我和你父亲也就是一想。”

  小秦氏最后的安慰萦绕在耳边，顾廷灿倒是很想听进去，但越想越觉得有趣：若是这两人做了夫妻，可真是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