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沉默看着这痛苦的根源，看它生锈，却依旧可以划破我的喉咙-

元力跃迁是元力突破的一种，和进化类似。我有六成把握可以成功实现元力跃迁，剩下四成只能归于运气和灵魂融合度不够。现在这具身体因为之前灵魂的残缺，所以在现实世界被归为痴呆一类，也是皇族最喜欢拿捏的牌面。可惜现在这张牌不仅不听话，还带走了他们视为耻辱的叛徒。我看向男人，他正在烧水，我觉得他怎么也不像那个背负骂名无数的叛徒。水开了，电热水壶烧水的声音像是在煮一场没有雷的春雨。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相处，这是我预留的准备的缓冲时间。他给我冲泡了一杯热牛奶，问我要不要加糖，我摇摇头，甜牛奶热量会过高，对元力跃迁无益。

他表现得很手足无措，我比他好一点，因为我有帽子和围巾的遮挡，可以极大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很想和我交流，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呢？过去日子的见习骑士吗？可是女人的日记说男人的师父因为他的举动而断绝了关系。过去在皇宫当值的时候，亦或者喜欢上女人的羞涩和悸动？的确都很美好，但现在说这些似乎只会显得现在很惨，反而验证了当时的决定是冲动和错误。感情这个东西，是最难列举的方程式，但也是最容易得到解的方程式。我在利用他对另一个卡米尔的亏欠，也在利用另一个卡米尔对于他父母的不舍之情。两方都没有错，错的是什么呢？或许是这个星球无力改变的颓势。所以他只是温柔看着我喝牛奶，给我递纸巾擦去奶渍。我知道，我就是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不过没有放下稻草，而是自己拿着，看着骆驼，对他说我是多么爱他，没有压垮他的崩溃。

还剩下最后一分钟，男人和我碰拳，说爸爸会守着你的，以我的生命起誓。他张开手臂想要拥抱我，我犹豫了一会便被他误解为是抵触。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臂，让我去准备，而我关上门时，分明听到了他压抑的哭声。

盘腿坐在开了地暖的木地板中央，我沉入识海去找另外一个卡米尔。元力跃迁需要完整的灵魂才能进行所谓元力的进化，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需要他的帮助。我到达了他沉睡的地方，却没有见到他，反而看见了把玩豁口匕首的创世神。星星头巾被绑在手柄上，而它的后尾有明显的撕扯痕迹，那是另一个卡米尔对于我托付之物争取留下的痕迹。

神明朝我挥手微笑。我的心沉了下去，祂的出现会为元力跃迁增加不少难度，特别是首次的进化，这决定了之后的基础，是重中之重。说祂是我的胆量和不怕死的作风也好，还是祂大人大量放过我也罢，总之祂希望我的这次跃迁越坎坷越好，能给祂增加一些乐子，神明的时间总是太过漫长，对于祂们而言，打发时间或许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直接问祂把另外一个卡米尔弄哪里去了。祂答非所问：你捉迷藏玩过吗？随后带着那抹笑容离开了。我跑过去接住了缠着星星头巾的匕首，握着它观察周围的变化。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只是一片白色的区域，像是被希望孤立的绝望，惨白着惨败。我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观其变。

显而易见，这个游戏的内容是另一个卡米尔藏，我来找。创世神肯定不会把他藏在我容易找到的地方。而用来遮挡的物品肯定不能以常识来考虑，所谓的藏身地点肯定在某个死角里。因此要想清楚是什么，才能开启游戏，否则连开始都没有，我就直接出局了。我快速回想着，之前第一次传输的时候那些光团里都是不同的卡米尔，那是他们的灵魂在闪烁，而灵魂的核心构成是什么......记忆么？我说出了我的答案，白色区域动了，它渐渐缩小，外面的暗黑在不断逼近。是对的，但是人类的记忆很有意思，会将不合理的合理化，会使过去时间发生的事情先后挪动，使之成为自己有力活下去的证据。甚至有时候会将没有发生的事情杂糅到过往，从而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我能分清吗？我暂时放弃了这个头绪，因为如果再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坐以待毙，就再也没有可以见到大哥的可能性。我仔细观察着白色区域四周，最终在天花板和地面找到一点端倪：有一个通风口和地下暗门。通风口逼仄，而暗门不可知的东西太多，各有利弊，如果有时间逐一对比会更好。但现在没有时间了。

所以我决定——踏入那片涌向我的黑暗。